這裡的條件确實不太好。可能是為了偷工減料吧，樓梯設計的不合理，為了少建幾級台階，增大了每一級樓梯的高度，顯得很陡峭，而生鏽的欄杆扶手散發着混着鐵鏽味的潮氣，讓人沒有扶着的欲望，因此上樓更加吃力。
幸好這裡的最高樓層隻有三層。
三樓中間那一戶的房門大開着，一扇竹席垂下來充當門簾。
薛冰怡掀起門簾進屋了。
張睿昊掀起門簾，讓孟良先進去，自己跟着也進去了，大聲道：“師父，有客人！”
孟良打量了一下房子的布局。
很簡陋，一室一廳，估計有六七十平米吧。外間放了三張木沙發，一張木茶幾，一台老式電視機，靠窗的地方拜訪着廚具，估計那一角充當了廚房。裡間似乎是卧室，卧室門虛掩着。
張睿昊進去一陣吆喝，又倒騰着沙發上的雜物，給孟良騰出一塊地方坐。他折騰出這麼大的動靜，就這樣，室内也靜悄悄的，要麼是主人涵養特别好，要麼就是主人不在家。
孟良更傾向于第二種猜想：“你确定你師父在？”
張睿昊：“肯定啊，他不在這兒還能去哪兒？這可是飯點兒啊！”
孟良：“？”
薛冰怡：“師父可能在打坐吧。”
此時，一直虛掩的卧室門被人從裡面拉開，一個須發皆白的幹瘦的老頭從卧室裡面走了出來，中氣十足的訓斥道：“嚷鬧什麼，沒點兒規矩，我教你們的規矩都喂狗了？”
張睿昊和薛冰怡齊齊行禮，拜道：“師父。”
孟良眼睛漸漸瞪圓，這人好眼熟……是那個在校門口算命的“神棍”！
“神棍”看見孟良也不驚訝，揮了揮手讓兩人免禮，對孟良拱手行一禮道：“貧道恭候道友多時了。”
孟良揚眉：“我不是道友。”
“神棍”指揮倆徒弟：“啟慧去買些吃的回來……唔，買些比平時好點的，招待客人……”後一句聲音有些含混，孟良勉強聽清，又聽見他指揮道，“啟昆去給客人倒杯茶水。”
孟良原本以為薛冰怡是“啟慧”，張睿昊是“啟昆”，結果卻看見張睿昊掀開簾子下樓去買吃的了，而薛冰怡去櫥櫃裡翻找茶葉盒了。
孟良：“……”所以其實張睿昊是“啟慧”，薛冰怡是“啟昆”？
薛冰怡對着“神棍”恭敬的行禮，請示道：“師父，我下樓打水。”
“神棍”颔首：“去吧。”
等薛冰怡也掀開簾子出去了，孟良看向“神棍”：“老先生，你費勁把他們倆支開，有什麼話想說請直說吧。”
老頭點頭：“道友方才所說貧道不敢苟同，道友雖暫時不能修煉，但在劍術上頗有造詣，且尤擅奇門遁甲之術，更是符咒方面的奇才，自然是可以稱為道友。”
孟良一驚，這老頭三言兩語點明了她的本事，孟良不敢大意，謙恭道：“老先生謬贊了。先生所言，除了在劍術上我還算會個仨瓜倆棗，其他贊揚我受之有愧。張睿……呃，啟慧，他在奇門遁甲上才是造詣頗深，啟、啟昆，她看面相也挺厲害的。”
老頭搖頭：“他們倆的本事我最清楚，啟慧不過有點小聰明，擅假器物之力罷了，啟昆倒是得我真傳，為人卻過于死闆……唉，這倆孩子難成大器啊……”
“罷了罷了，不提這個，貧道早已算到你會來拜會，借此機會想提點一二。”
孟良：“先生請賜教。”
老頭閉上眼睛，孟良能感覺到他身上的人氣迅速變淡了，似乎是入境了，隻聽他喃喃道：“悟已往之不谏，知來者之可追。”
孟良一頭霧水：“什麼？”
老頭睜開眼，緩緩道：“小丫頭片子不好好學語文可不行啊。”
薛冰怡此時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将水壺放到爐子上，搭話道：“陶淵明的歸去來兮辭吧。”她輕聲道，“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孟良：“你們到底想說啥啊？”
老頭捋了捋白胡子，有點無奈：“本來我應該跟你念一大段莫名其妙的五言律詩或者算命行話的，但看你這個蠢樣子，估計也聽不懂記不住，隻好給你打啞謎，結果這你也聽不懂？”
孟良茫然：“啊？”
老頭：“我用白話文點你啊，你再聽不懂我也不能說的更清楚了，天機不可洩露。”
孟良：“哦。”
老頭：“過往的苦難貴人自有解法，現在的經曆不是完全漫無目的，找到你的目的，自然會找到歸途。”
孟良似懂非懂的重複了一遍老頭的話，道：“多謝教誨。”
薛冰怡：“師父，泡什麼茶啊，毛尖？大紅袍？決明子？”
老頭回頭，怒氣沖沖：“咱們哪來的毛尖、大紅袍、決明子！随便撚一撮茶葉煮煮。”
薛冰怡：“……謹遵師父教誨。”
不一會兒，張睿昊也一掀簾子鑽了進來，手裡拎着幾個塑料袋，一次性塑料餐盒裡面熱乎乎的飯菜冒出白氣，袋子内側全是小水珠：“師父，今天吃魚香肉絲吧。我還買了醬香茄子、宮保雞丁、地三鮮……”
老頭暴怒：“臭小子，誰叫你買這麼多的，吃的完嗎！敗家子，還買了兩道葷菜！”
張睿昊：“……不是您說要買些比平時好點的招待客人嗎？”
老頭：“逆徒！還敢頂嘴！”
張睿昊：“……徒兒知錯，師父息怒。”
席間，孟良問起來時本來準備打聽的問題，試探道：“剛才來的路上遇見傀儡了，師父你知道是怎麼……”
老頭連連擺手：“嗨别瞎喊，道友折煞我也。鄙人姓方，字清遠，道友喚我名諱即可。”
孟良：“方兄。”
方清遠：“那傀儡是我遣去接你們的。”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見張睿昊和薛冰怡都背對着他們倆忙活，湊過來壓低聲音對孟良道，“把你引出來本來另有事相告，不過是鄙人小瞧了你的本事，竟輕松看穿了傀儡術，反弄巧成拙了。”
孟良：“方兄不妨有話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