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婷婷和張睿昊推搡時，孟良重新開口，嗓子有點啞：“我一直不能修煉。”

這是孟良第一次承認這件事。

從來都是有人沖着她指指點點，“那個就是莊主的女兒，居然不能修煉”，“廢物”，“這種草包怎麼還是嫡傳弟子走後門的吧”，“不能修煉狂什麼狂”……那麼多惡意、指摘，她不能露出一點軟弱，隻能豎起一身的刺，挺直脊梁，折斷戳她脊梁骨的手指。

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秦優平靜的詢問時，她忍不住說出來，想聽聽他會怎麼說。

秦優看向孟良，卻發現孟良垂着眼睛，視線落在地面上，她繼續道：“我們山，”到嘴邊的“山莊”兩個字咽下去也來不及了，她話音一轉，“——村就隻有我不能修煉，大家都說，我是個怪胎。”聲音越來越低。

孟良抿唇，他會說“這不科學”吧，或者從生物學角度分析遺傳變異，隐性遺傳隐性基因……

秦優揚了一邊眉毛：“你們山、村、都能修煉？”

孟良一頓。

“難道不是能修煉的人才奇怪嗎？我其實早都想說了，我覺得你們就像一個巨大的邪教組織，捏造很多反科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封建迷信的色彩，導緻人們以為可以騰雲駕霧而跳樓，以為可以‘圓滿’‘飛升’而自焚。它的可怕之處就在于控制了你的思想，讓你陷入一種非正常思維，從而不自覺地作出一些反人類、反社會、漠視人權的行為。”

聽着秦優一本正經的說些和孟良認知相反的話，孟良卻不知道為什麼心頭一松，好像壓在心頭很久的重擔突然變輕了一點似的，反應過來，她又覺得好笑，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可悲了，居然要一個凡人來安慰她，剛要開口。

就聽見秦優接着道：“你們村其他人都沒上過學的嗎？要是讓他們出來，被歧視的應該是他們才對。人類就是這樣，總是在有意無意的排除異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淡漠的評價道，“未被文明開化的蠻荒之地。”

孟良被逗笑了。

秦優才後知後覺的道歉：“抱歉，我不應該這麼說你家鄉。”

“無所謂，随便說。”她看向秦優，笑得燦爛極了，眼睛亮晶晶的，“秦優，你人真好，我有點喜歡你了。”

湊過來的張睿昊就聽見這麼一句：“！”

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就一會兒不見，他們倆感情就這麼好了？！孟姐一副缺心眼的樣子，居然知道什麼是喜歡？！不是？！這就表白了？！

不對！他明明記得之前林星宇給孟良的備注是女朋友啊？！啊？！他們什麼時候分手了？！沒有吧，看起來沒鬧什麼矛盾啊，還好好的……不會吧！不會是孟姐綠了林星宇吧？！這怎麼辦？！太難辦了！他不能瞞着哥們兒啊！這種事要怎麼跟林星宇開口說啊？！他也不能出賣孟姐啊！要不幹脆假裝沒聽見？！也許是他想太多了呢，秦優這個書呆子肯定不會答應孟姐的！對！秦優肯定不會答應的！

他怕自己忍不住發出聲音，一手捂住嘴，後退一步，站在一個既能聽清他們說話，又不會被發現偷聽的位置。

秦優不知道張睿昊的心路曆程，也沒聽進去孟良的後半句話，他剛聽到前半句就道：“既然你不介意，高考完什麼時候帶我去你們家看看吧。”

張睿昊：“？！”

這就見家長了？！啊？！書呆子都這樣嗎？！是他太土了？！

不是？！都不用糾結一下就答應了嗎？！直接見家長？！這麼高效的談戀愛？！這不是談戀愛，這得是相親吧？！

趙婷婷也湊過來聽了一耳朵，聽到秦優要去孟良家，她原地蹦老高，眼看着就要喊出一句“我也要去”了，張睿昊摁住她，把她拖遠了，不讓她打擾他們。

張睿昊歎了口氣，感覺自己簡直像個老父親，為了這對兒小情侶操碎了心。

孟良：“行啊，”如果能回去的話，“我們那邊可好玩了，有好多你們這裡沒有的東西，帶你長長見識。”

秦優淡淡補充：“别誤會，我是打算去山村支教。”

孟良：“？”

秦優面無表情：“你們那裡太落後了，聽起來充斥着封建糟粕，我會把先進文化帶進大山的，我也會盡力幫助山裡的孩子走出大山，改變命運。”

孟良揚眉，深吸一口氣，克制住暴揍秦優的沖動，微笑道：“好、呢~”

張睿昊摁不住趙婷婷了，被趙婷婷拖了過來。聽見孟良那句語氣九轉十八彎的“好呢”，趙婷婷不知為什麼後背一涼，條件反射的後退兩步，喝道：“嚯，好大的殺氣。”

張睿昊翻白眼：“我看是你的傻氣吧。”同樣聽見孟良這句怪神怪氣的“好呢”，張睿昊的反應截然不同，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打了個寒顫，内心悚然，談戀愛了都這樣嗎？咦，好酸。他忽然想起來萬年冰塊臉的薛冰怡，又打了個寒顫，希望薛冰怡一輩子也别戀愛。

同一時間，醫務室。

薛冰怡：“阿嚏。”她揉了揉鼻尖，擰眉，“張睿昊又說我壞話？”

林星宇給校醫瘋狂使眼色，校醫果然沒有讓林星宇失望，邊給林星宇開藥，邊擡頭囑咐薛冰怡：“你等會兒也别急着走，我給他開完藥，馬上給你也開點治感冒的。”

林星宇看到薛冰怡和自己一樣的下場，心裡平衡多了。

薛冰怡乖巧應聲：“謝謝老師。”

林星宇眼睛瞪圓了，沒病吃什麼藥？！

薛冰怡冷冷看了他一眼，你還沒病？

林星宇：“……”

孟良才顧得上問候張睿昊：“你們不是包紮去了？怎麼回來這麼早？”她往張睿昊身後張望了一下，“就你一個回來了？”

張睿昊：“林星宇感冒了，校醫要給他開藥，我包紮完就先過來了。冰怡在那陪着他。”

孟良聞言表情變得有點奇怪：“薛冰怡不跟着你回來……我是說，不是你留在那裡陪着林星宇，而是薛冰怡？”

張睿昊撇嘴：“冰怡說我們倆單獨相處會打起來。”

趙婷婷：“不信。我才不信你聽會薛冰怡的話呢。”

張睿昊心虛的摸鼻子：“我和冰怡抛硬币猜正反面，我輸了。”

衆人：“……”

孟良忽然：“诶！”

大家都看過去，孟良用劍扒了扒，撥開上面的腐肉，下面是一團拳頭大小鮮紅的血肉，似乎微微起伏着，仿佛還有生命。

張睿昊第一個反應過來，用剛才趙婷婷塞給他的棍子把那團血肉翻了個面，确認之後語氣更加凝重：“這是顆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