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鬼術——迷幻的香,在這一瞬間又突然增強,尋蒼眼前又出現可怖的幻覺。
幼年時期的實彌雙目無神地躺在地上,身體已經七零八落,鮮血滿地;轉眼間,是英和與荻子在她面前被惡鬼一寸寸吞吃入腹,慘叫聲一下比一下更尖利凄慘;接着,是一位接一位重傷隊員死不瞑目;下一瞬,嘴角不斷湧出鮮血的香奈惠在她懷裡閉上了眼睛;然後,是方才為她擋下緻命攻擊的隊員完好無損地站着,回頭沖她一笑的刹那,變成一具枯骨。
一片白光,幻覺中的淺森尋蒼大口大口喘息着跪倒在地,耳邊是無盡的蜂鳴。
“你的出生沒有任何意義。你不如死在你出生的那個夏天。”淺森绫子的聲音突兀響起,回蕩,擴大。
“是麼。”尋蒼瘋了一般狂笑起來,眼眸中的大海掀起狂風暴雨,額角淌下的血線漫進右眼,那片暴烈的海便泛起血霧。
唇角向耳際咧開的弧度過于尖銳,将新鮮傷口重新扯裂,下一秒被洶湧的血流淹沒。
瘋狂轉瞬間又被冰冷的死寂代替,她一手持刀,一手撐着膝蓋站起來,動作很慢,就像背負着十字架。
“我身上的确背着死亡的債,犧牲者的鮮血和靈魂熔鑄進我的生命,我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從第一位劍士死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得替所有戰亡的英靈活着。”
“我該死,但不是現在。”
尋蒼冷下來表情裡翻湧着滾燙的煞氣。
“怎麼,讓我看着深愛的人死在我眼前、很、有、意、思、嗎?!!!”
聲嘶力竭的大吼狠狠震碎了幻象,沉默的轟鳴震耳欲聾。
現實中緊閉雙眸的尋蒼,猛得睜眼。
“哎?破除了我的血鬼術嗎?”樹下的枯花輕輕挑眉,“可是你這具已經破破爛爛的身體還能做什麼呢?”
巨樹粗壯柔軟的枝條呼嘯着抽向尋蒼,她把日輪刀擋在身前,這一下的力道直接把她掀飛到了半空。
光之呼吸·柒之型———瞬
光之呼吸·陸之型———琥珀光滿
空氣發出被碾碎的爆鳴,淺森尋蒼的殘影尚未消散,她已經帶着千斤墜勢壓至樹冠正上方。
刀鋒上迸發出光刃,淺森尋蒼雙手舉刀狠狠劈下,劍技下凝滞沉重的空氣壓得枯花和她的樹動彈不得,巨大的光弧從刀身擴展延伸,接觸到樹冠的一刻勢如破竹地一刀到底。
樹根底部噴湧出大量鮮血,連地面也在顫動。枯花捂着脖子跌坐在地。
光之呼吸·捌之型———耀矢·鏡碎重光
是整個空間内的交叉無盡的光之攻擊,随着尋蒼高速躍動着揮舞日輪刀,巨樹被折成無數殘片,落在地上化成灰燼。
“這棵樹,是你的脖子,對吧。”尋蒼擦去嘴角的血迹,笑得猙獰,然後力竭跪倒在地。
整片森林連帶着枯花的身體開始崩潰消失。
枯花眼中的絕望幾乎快要溢出:“不不……”
她試圖去抓住那些灰飛煙滅的植物,尋蒼沉默地看着她幾乎算得毫無理智的動作。
“求求你……”
消散得隻剩一顆頭顱的惡鬼突然開始乞求,她看向一小片還未消失的花圃。
“那些孩子是我親手一點點種出來的,它們絕對是純潔的,可是也真的很脆弱,我花了所有心血撫養它們,求求你,讓它們活下去……”
尋蒼看向小小的花圃,肥沃的泥土中長出漂亮嬌豔的玫瑰、矢車菊、百合……就像是彙聚了枯花對她的植物孩子們所有的執念與期盼。
良久,在枯花念念不舍又滿是遺憾的目光中,尋蒼點頭應允:“我這麼做不是為了你。”
“我真想看到你們全部盛開的樣子啊……”枯花眸中隻有她深愛的植物。
她的歎息和她的身體很快一起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