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家常菜,對他和媽媽來說不難。
葉之瑜心理負擔沒那麼大了,又象征性地問道:“你哥呢?”
“哥哥喜歡西餐。”江佑晨想了想:“牛排意面之類的。”
“他今天不回來吧?”
江左晗生活狀态一向混亂,渾渾噩噩。
常常夜不歸宿,不知道什麼時候出門,又什麼時候回家,隻要酒吧還開着,就徹夜狂歡。
葉之瑜下意識認為他不會安分地待在家裡。
“啊……哥哥就已經回來了,隻不過……”
江佑晨眨了眨眼睛:“一直沒有出過卧室。”
葉之瑜一愣:“是嗎?”
“恩……”江佑晨點點頭,為了證明自己沒說謊,努力回憶道:“前天淩晨回來的,我跟哥哥打招呼,哥哥都沒理我。”
現在是傍晚五點。
前天淩晨到傍晚五點,少說二十多個小時。
竟然一步都沒踏出過卧室嗎?
葉之瑜心中漸漸湧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晨晨,有你哥的房間鑰匙嗎?”
江左晗的卧室一片黑暗,打開門後,才有一絲光亮照進來,他不開窗戶,地暖也一直開着,空氣沉悶,床上,薄被下露出一簇銀發。
“江左晗?”
将杯子掀開一角,葉之瑜看見他蒼白且病态的臉孔,額角的虛汗滲濕了剛剛挑染過的銀發,眉心似有萬般痛楚般緊蹙。
往常見他都是一副乖張不羁的模樣,第一次見到虛弱成這樣:“你身體不舒服?”
江左晗遮住眼睛,沒理他:“關燈。”
葉媽媽有偏頭痛。
偏頭痛的時候懼光,不允許卧室裡有一點亮光:“是頭疼了嗎?”
他碰了碰江左晗的額頭,不正常的滾燙。
“體溫計在哪裡?”葉之瑜問道。
“少管老子。”江左晗拍開他的手,聲音沙啞虛弱,聽上去兇,其實沒什麼力氣。
他隻想安靜地躺着。
但耳邊又不斷傳來絮絮叨叨的盤問,搞得頭都快炸了。
江左晗很煩躁。
葉之瑜隻好問江佑晨:“你知道嗎?”
江佑晨想了想:“媽媽房間裡有。”
葉之瑜把體溫槍放進江左晗耳朵裡,三十九度八。
……再燒下去,離火化的程度不遠了。
要不要送醫院?
可現在的醫院很危險,很容易遇到感染上傳染病的病人。
而且……現在暴發的傳染病症狀之一,就是持續不斷的高燒。
一天兩天三天,逐漸摧毀免疫系統。
然後,蔓延到腦子,損壞神經,變得瘋瘋癫癫,直到死亡。
葉之瑜戴上口罩,又給江佑晨拿了一個。
江佑晨神情緊張:“哥哥……是被傳染了嗎?”
“不一定。”葉之瑜對他笑笑:“病毒在B市暴發,我們作為鄰市,隻是接收了一些病人,昨天早上我市發布的病例,隻有幾十個而已。”
“可是……”江佑晨垂下腦袋:“今天的病例,已經上漲到一百多人了……”
葉之瑜:“……”
江佑晨呆呆道:“葉老師,笑不出來可以不笑的。”
“先吃粒退燒藥吧。”葉之瑜歎了口氣,問江左晗:“你起得來嗎?”
回應他的是幾聲沉悶的咳嗽。
他看到江左晗雙眼緊閉,被虛汗滲濕的額發黏在一起,異常紅潤的嘴唇微微張了張,說了什麼很輕但聽不清。
現在這種情況,再怎麼兇,也變成了紙老虎。
葉之瑜陷入兩難。
如果江左晗的高燒因為被感染,他和他媽媽繼續待在這裡,恐怕逃不掉。
可他走了,以江左晗現在的情況,不是被燒死,就是被餓死。
他不喜歡江左晗。
可也沒辦法見死不救……
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發了一會呆,等回過神,已經站在媽媽身後了。
廚房裡,葉媽媽忙忙碌碌,她安靜的聽完發生的一切,竟然一點都不慌張、害怕,而是淡定地将蛋打碎、攪拌,倒入鍋中:“瑜瑜,你跟他接觸的時候,沒戴口罩吧?”
葉之瑜愣了愣。
“說不定隻是普通的流感呢?”葉媽媽柔聲道:“你看,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要擔心了,你小時候一得流感不也渾身痛、站不起來嗎?後來吃了感冒藥,休息幾天就恢複了,我們收了雇主的錢,總不能一遇上事就卷鋪蓋走人吧?至少先觀察一下。”
媽媽一向如此。
溫柔堅定,又生性樂觀。
當年爸爸診斷出肺癌,她也沒有過多焦慮,而是想着如何救治。
醫生說沒救了。
她四處求醫,最後靠靶向藥讓爸爸多活了一年。
葉之瑜倒出一些生米。
葉媽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飯已經燒好了。”
“煮點粥。”淘完米,葉之瑜按下電飯煲的開關:“他吃不下飯,總不能白白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