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牆角拿了把傘撐在頭頂,送他出院子,“回頭我把二百五十萬打你工資卡上,漂流瓶一定記着要随身攜帶,以後有什麼事兒也可以找我,雖然以你的命數基本遇不上事兒。”
周雲禮聽他這話說的好像永别了似的,心裡發笑,面上也帶了點笑意出來,側頭看了他一眼。
他跟宴百川差不多高,倆人打着一把傘,肩膀挨着肩膀,他一側頭宴百川就察覺到了,餘光瞥見他的眼神,覺得那眼神好像不太應景。
他在腦子裡翻了一遍,翻出來這麼兩個詞:溫柔,寵溺。
他立馬想起來那天在密室逃脫他發覺不對趕到現場時聽見的那句話。
周雲禮說:“因為,我喜歡男人。”
當時驚地他一鞭子抽歪了,把後門抽裂開來,現在驚地他五雷轟頂,魂相快分裂了。
周雲禮喜歡男人。
他喜歡男人。
那他看自己的是什麼眼神?!
宴百川渾身發冷,手腳都要僵了時,感覺到有人扶了把傘杆。
周雲禮偏頭看他,“怎麼了?傘都打歪了。”
他這才回神,看見周雲禮半邊肩膀上的水漬,“不好意思,走神了。”
周雲禮拉開車門,“宴總這幾日出差辛苦了,好好休息。再見。”
周雲禮回到家洗了個澡躺床上,一翻身就看見床頭櫃上的漂流瓶。
宴百川隻說随身攜帶,沒說不能打開看。
他直接把裡面的東西掏出來,發現那是一張黃表紙,材質跟他在醫院給孫思思畫的那張差不多,但是上面并沒有畫符,而是印着一個黑色的印章。
跟工牌上的一模一樣,跟“判決書”上的也一模一樣。
他坐起來研究這個印章。
這印章跟一般的印章不大一樣,看不出來寫的什麼字,隻能看到成片的紋路,打眼一看真就跟二維碼一樣。
他去書房照着臨摹了一遍,臨了一大半才發現些端倪。
印章四四方方看不出來正反,他照着臨的時候順着筆畫銜接才發現自己臨反了,倒過來仔細看看,他在淩亂的紋路裡看出來四個隐藏的暗字。
他學過書法,各朝各代的字都認得幾個,知道這是金文,但他對金文研究不多,隻能認出來一個“大”字。
他在書房裡翻出來一本壓箱底的講字形的科普書,照着書上舉例子的幾個字帖臨摹了幾個金文,将印章上認不出來的三個字打亂混進去,然後一起拍下來發給自己的書法老師:“老師您看看,這幾個字是什麼?”
折騰到現在已經七點多了,胡子一大把的書法老師剛晨練完,将太極劍收入鞘,看見消息回複他:“‘子語帝出亂都天明酆止’,你最近對金文感興趣?”
“嗯,有點。謝謝老師。”
他回複完,再次看向那張符紙,一字一頓地念出來:“酆都大帝。”
酆都總局駐陽間辦事處分局局長?
他嘴裡還真是一句實話都沒有。
他把臨摹的紙撕碎扔進垃圾桶,看着那堆紙屑如同自己碎裂的三觀。
他現在還得把三觀撿起來拼上。
這世上不僅有鬼,還有冥界,叫做酆都。酆都還有自己的政府,而最高決策人應該就是酆都大帝,也就是宴百川,一個時刻面臨倒閉風險的公司總裁。
還是他老闆。
他都沒心情補覺了。
宴總也沒睡,因為今天就是十五了。
雖然3-7被端,但還有其他區的罪犯要送回酆都,他得去把關。
周一早上他早早來到公司,把最近兩天的工作安排一下,然後再去總部。
他來時沒看見周雲禮,多少還是有點失望。
那麼多的福報,要是真能留下來肯定是一大助力。酆都百廢待興,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
他在前台處指着規劃書對張婉說:“本周的工作重點就是把這些用戶篩查一遍,看有沒有違規的,全都單拎出來,拟一份名單發給我。”
張婉拿着文件一回頭就看見門口進來個人,打招呼道:“周部長,早上好啊。”她看了眼手表,“八點五十九分三十二秒,比上周五還早了十三秒,創新高了。”
前台小夢笑着調侃:“看來本周内有望在五十八分見到周部長。”
周雲禮笑着回了兩句俏皮話,最後跟宴百川打招呼:“早啊,宴總。”
宴百川看見他很是有些意外。
他離職書都替周雲禮準備好了,沒想到這人居然又來了?
“你……來上班?”
還是來拿東西走人的?
“當然。”他晃了下車鑰匙,漂流瓶在宴百川眼前一晃而過,“宴總先忙,我去工作了。”
宴百川目送他回到辦公室,看見他真的打開電腦,繼續審批這兩天積壓的申請,實在有點搞不明白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