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禮總結:也就是說魂魄其實是個橡皮泥,想什麼樣捏什麼樣,你看見的形态隻是對方想讓你看見的形态。
那宴百川本體是什麼樣子的?
宴百川把這些當成新員工入職培訓了,想起來什麼說什麼:“意識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所以有的靈魂可以深陷某段記憶,以此造出一個空間,比如密室逃脫裡的孟雲,你看見的所有都是她的記憶。靈魂也可以縮地成寸,咫尺天涯海角。比如現在,我人在遼城,但我想要回到33号,隻需動動腦子,人就到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坐飛機?”
“帶你熟悉路線,跟新員工拉近關系啊。”
周雲禮看着他,無波無瀾,看樣子是沒信。
“行吧,因為要努力做個人,融入社會。”
“你也可以閃進飛機裡,挑個空位坐,還省錢。”
“有監控。”
他回答的太快,周雲禮有理由認為他不是沒試過。
“那這個是幹什麼的?”他晃晃鑰匙,小漂流瓶跟鑰匙撞出清脆的聲響。
“這個啊,你不說我差點忘了。”他擡起手湊近周雲禮的臉,周雲禮下意識躲了一下,本來挺正經一件事,宴百川腦子裡突然就想起來密室逃脫那天周雲禮對孟雲說過的話。
他喜歡男人。
他這手卡在半空,有點進退兩難。
他倒是沒什麼,主要怕周雲禮誤會自己非禮他。
“怎麼?”周雲禮問。
宴百川想了想,還真想不到别的什麼方法,于是跟他解釋:“人呢,身體隻是個皮囊,意識決定一個人,所以咱們看人一般都是看靈魂,而靈魂上依附着一些東西,就叫做魂相。普通人是看不見魂相的,我給你開個眼。”
他的手覆上周雲禮的雙眼,這次他沒再躲。
宴百川的手很冷,讓周雲禮懷疑蓋自己眼睛上的不是手,而是一串雪糕,冰得他眼皮都有點疼。
漆黑中,他好像看見一點亮光,一閃就不見了。
眼皮上的手挪開,他再次睜開眼,眼前看見的人就不一樣了。
候機室裡成百上千的人,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黑金兩色的光。
宴百川給他介紹:“你現在看見的就叫魂相,那些黑色的是罪孽,做的壞事越多,黑霧就越濃。金色的是福報,做的好事越多福報就越多。魂相是可以積攢的,世代積累下來的都在這了。”
他開始給他舉例子:“你看那個牛仔褲大學生,他身上黑金勢均力敵,說明他是個善惡參半的人,這種人當個酒肉朋友就行了,不宜深交。你再看那個小皮裙的小姑娘,金是黑的二倍,說明她是個一般人,這也是大多數人會有的魂相。再看那個白裙子的老奶奶,金是黑的五倍,說明這是個好人,生生世世沒做過大惡,還經常施以小善,可以結交。”
周雲禮接受良好,在大廳裡掃了一圈,心裡有數了,回頭一看宴百川卻發現他身上什麼也沒有。
“你怎麼沒有魂相?”
“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魂相可以隐藏,凡是懂行的都會把魂相藏起來不給人看,這東西多少也算是隐私。周雲禮,”
他忽然叫了全名,周雲禮看着他。
“福報是可以被人利用的,我給你的漂流瓶可以幫你穩固魂相,不被侵蝕,一定要随身攜帶,不可離身。”
不是他故意要騙周雲禮,隻是他這具金身到底從何而來還沒搞明白,他不想讓周雲禮因此焦慮。
看見他認真地點了頭,他才再次覆上他的眼,給他把“眼睛”關上,“那些大師大多會開眼,但開眼耗費心神,一般也不會成天開着到處瞟。不過人死後沒有肉身遮掩,魂相相當于裸,奔,一目了然,也就不存在隐藏不隐藏了。我這種屬于例外。”
哦,他是個例外的鬼。
不對,他不喜歡鬼來鬼去的,應該說,他是個例外的“意識”。
那冰涼的手從他眼皮上挪開後,他的世界又恢複原本的模樣。
一周後外勤的人回來述職,内容跟十五當晚開鬼門之事關系不大,大多是遊戲在各地區的覆蓋率,周雲禮看張婉她們一本正經做記錄,好奇她們要是哪天知道了自己口中那些“客戶”都是些什麼物種會做出何種表情。
散會後他看見孫思思給他發了個鍊接:“你手氣好,快幫我抽個獎。用你自己的号幫我多抽幾個,說不定就有一個中的。”
孫思思沒少幹過這種事,周雲禮見怪不怪,打開鍊接給她抽了一次,又用自己的手機号又抽了一個,獎品他掃了一眼,一等獎是旅遊券,二等三等是家電和現金不等,也不知道孫思思湊這個熱鬧幹什麼,又不是什麼稀奇物件。
之後一直到四月底他都沒再看見宴百川,連孫家的答謝宴都給推了。
倒是五一假期前幾天孫思思激動地給他打電話:“上次的抽獎開獎了!我中了!一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