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們不可能關注柳域這麼久，哪怕他給他們留下了再深的印象。

“那你這個故作老成的謝憐竹，不是完全與我相反？知世事艱難，卻又偏愛入世。他們怎麼沒有也我去讨論讨論你？”

柳域難得怼回他。平常都是因為謝憐竹太活躍了，除非正事，不然他也懶得說。

自己回一句，把謝憐竹弄激動了，他就蹦出更多句。柳域實在是沒有那個閑心去給自己制造不必要的麻煩。

“嘿嘿，我倆不是搭檔嘛。你這麼重情義，他們肯定不敢在你面前說我的壞話。”

謝憐竹露出了他的大白牙，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突然想起來什麼關鍵的事情，他才收斂了自己憨憨的氣質，朝柳域一本正經地詢問道：

“對了，小魚丸。你最近沒有偷懶吧。想必你肯定也知道了，兩年後的宗門大選吧。

就算是我們天行王朝的地域上，那也可以算得上是宗門林立了。不過它們的實力和底蘊也是參差不齊。所以這選拔宗門，對于我們這些年輕一代的修士可是不能不重視的大事！”

“雖然我知道你向來不會讓人失望，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你接下去一定要确保自己兩年之内不要在涼州留有任何遺憾啊。

不然我謝憐竹可不希望到時候在選拔大會上見不到你。畢竟修士和凡人之間還是有不可逾越的鴻溝，不論是壽命，還是所追求的道，都是截然不同的。你可不要過于迷戀這些。”

最後的話，謝憐竹是刻意用比較輕快的語調講給柳域聽的，希望他能樂觀地接受。

然而說者有意，聽者無心。柳域聽到兩年後的宗門大選，這兩個詞彙組合在一起，他腦海裡一下子就布滿了小孩流淚的模樣。

隻是不知道到時候自己該如何選擇。一時間柳域竟然有些猶豫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内心暗暗歎氣，似乎遇到小孩之後，自己的很多計劃都需要适當的改變。

不一會兒，經過暗長的走道，柳域謝憐竹就到達了它的終點。那裡隐藏着一個寬闊卻另有玄機的地方。

原來這才是葉擎真正的書房！

而在書房的正中央還懸挂着一幅人像，畫的是葉擎年輕時的模樣，手筆略顯青澀，似乎掌筆的人接觸繪畫的時間不長。

差一點兒，柳域就可能以為這是小孩的傑作了。不過下一秒他的猜測就毫不留情地被推翻了。

附着葉擎的虛像出現在了柳域和謝憐竹的面前。他一如生前雄姿英發的模樣，雙眸炯炯有神地面前的兩張面孔，把自己一生經曆慢慢地道來。

期頤之年的老人聲音十分沙啞，帶有濃厚的故事感，讓人不由得被他代入情景。

“我葉擎一出生就被葉家選定為影子，需要默默地隐藏在暗處，背上了為整個家族奉獻一生的命運。

不過幸好上天沒有辜負我，讓我遇上了柳羅這個，值得一輩子銘記于心的好兄弟。加上幫助葉家度過好幾次命懸一線的困境，我葉擎一生也算是活得波瀾壯闊、不留遺憾了。到如今這個年紀，也算活夠了。

隻不過可憐我的孫兒尚且年幼，今後怕是無人照顧。這也是唯一一件，我到死都無法原諒自己的事情！”

說到最後，老人泣不成聲，聲線顫抖地厲害。他始終還是覺得自己愧對了孫兒，也早算到了自己會有因為保護葉家而命喪黃泉的一天。

葉家暗藏重寶本來就是原罪！隻不過他怎麼也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早，早到他還沒有機會多看自家孫孫幾眼。

“孩子，如果你願意滴血發誓，永世不會傷害我的孫兒，為我們葉家報滅門之仇。并且願意認我葉擎為師的話，那麼我将會把我的三星符箓傳承，以及積攢的所有天靈地寶都賜予你。

它們多是我在個個秘境裡偶然所得，包括一張秘境的路線圖。

在此基礎上我希望你可以把符箓術這項天賦發揚光大，向世人證明我們符箓師不會是寂寂無名的庸人！

當然，如果你對我這符箓傳承不感興趣，那請務必交還給我的孫兒。我相信到時候，他也會回饋給你，不讓絕大多數修士感到失望的豐厚報酬。

也希望你可以傳話給他，告訴他：你永遠是爺爺最驕傲的孩子，将會成為天行王朝最耀眼的天才！”

最後那個眼底有無限生機，白發蒼蒼，身子佝偻的影像是柳域對葉擎的最後印象，也是最讓他記憶深刻的一面。

它慢慢地破滅，碎成一片片的熒光，彙聚成一幅圖畫，最後随風飄散。消失在這塵世裡。

“……”

在這過程中柳域和謝憐竹兩個人沒有說一句話。他們自覺保持着沉默，靜靜地見證了影像從清晰到漸漸模糊的過程。

同時見證了這位為家族奉獻了一生的偉大的老人的最後一點痕迹随風飄逝，隻留下了一份永恒的牽挂。

都說修仙者敢與天地争氣運，以此苟活于世間。但真正地見證這一幕，還是令人無限地怅惘。

人與天鬥，到底是不是蜉蝣撼樹，自取滅亡？這是每個時代困擾着無數修仙者的永恒命題。

人定勝天，到底是不是一個巨大的騙局？才吸引了這個世界前仆後繼的人去追求長生。柳域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最終在這場無聲的哀悼過後，謝憐竹和柳域都記下了那幅進入秘境的路線圖。

至于傳承他謝憐竹也不感興趣，看到柳域的眼神在那幅葉擎的畫像上久久停滞，眼眸無神，然後緩緩閉上。

“那個……柳域你也不要太擔心。我知道你和葉老家主有情誼，難免感到傷心難過。

不過你别忘了小少主啊。既然老家主都說了，那他就一定不會有事的。别忘了老家主的囑托……我們還要幫葉家報仇，你必須給我振作起來！”

然而謝憐竹不久發現柳域，在他講完話之後，身體還是一動不動。這時候，他才發現：

好家夥，葉老家主根本就沒有給他傳承的意思。柳域他早已經進入秘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