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叢郁靠在周渭身上，冷白燈光灑下，季叢郁的頭埋在周渭的頸間，周渭看着季叢郁細膩修長的頸子，垂落的手指微微抖動，想要安慰季叢郁，周渭能看出來，今夜的季叢郁格外脆弱。

周渭的心髒微微瑟縮，認識季叢郁三年多，從未見過叢郁這樣萎靡不振的樣子，在他的印象裡季叢郁一直是潇灑溫柔，春風得意的公子哥，沒經曆過什麼挫折。

有時候面對季叢郁對他幾乎是無底線的寬容，周渭也會暗暗想一些有的沒的，例如他會反思自己究竟是不是想網上說的，将朋友當成工具，這種工具并不是指要利用季叢郁什麼，而是自己好像永遠将季叢郁當成自己傾訴的對象，永遠在需要人陪的時候才想到季叢郁。

而季叢郁總會無條件接受接受他的一切情緒。

自己呢？

周渭回想了下，好像從來沒關心過季叢郁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呢？明明自己是很怕欠别人東西的人啊，無論是錢還是感情。

總覺得自己不知不覺欠了季叢郁許多，而季叢郁從來沒叫他還過，也不會去提醒他。

自己追逐虛無缥缈的感情太久了，早就迷失在自己的付出裡，他會為了讓江逸省心一些，将江逸的所有一切都安排好，揣摩江逸的心思，将江逸照顧地滴水不露，去接觸自己不喜歡的人或事，隻為了将所有可能出現的麻煩都擺平隻為了江逸能夠舒心地過活。

真的像個保姆。

也難怪江逸不喜歡自己，感情終究是雙向的，一頭熱是無法打動任何人的。

那季叢郁呢，是否不知不覺間也為了自己做了許多？

在江逸追求蘇羽純的時候陪在他身邊，如果季叢郁說的，他喜歡自己很久了，那是否那時就喜歡上自己了呢？看着喜歡的人追求别人的滋味周渭體會過，實在是太痛苦了。

季叢郁究竟是以怎樣的心情安慰自己，安撫自己江逸還有機會，不要輕易放棄，那時周渭真的是瀕臨崩潰的狀态，如果沒有季叢郁的支持，自己可能真的挺不過來。

其實求婚那時，周渭已經接受了江逸與蘇羽純的關系，說白了，他那時候憤怒難過的就是季叢郁說的，江逸在羞辱自己，江逸不是感受不到自己對他的感情，可他還是這樣殘忍，要叫自己去策劃他的求婚。

周渭覺得自己喜歡江逸的心情就像個笑話，江逸接受自己的好，卻不明确态度，不接受不拒絕，自己就是一隻上趕着舔的小醜，如今他抱得美人歸，自己也就沒了利用價值了。

所以就用了最直白的方式打碎自己的幻想。

現在自己對季叢郁何嘗不像是當初江逸之于自己呢？

但周渭覺得自己與江逸是不一樣的，江逸是被驕縱出來的，不會将比自己地位低的人放在眼裡，自己沒有江逸那種好運氣。

有人愛自己的認知叫周渭打心底裡感到高興與幸福。

将江逸從自己生命中刨除的幾個月，周渭終于認清一個事實，那就是江逸沒什麼大不了的，他隻是一個自私的人，是自己的愛意将他神化。

周渭不再猶豫，他擡起手，用力回抱住季叢郁。

有時候感情隻需要一瞬間的悸動，季叢郁溫柔體貼有風度，但會讓人感覺遙不可及。

但現在褪去一切，狼狽落魄的季叢郁卻讓周渭覺得自己從未像此刻這樣貼近過季叢郁，半個月的失聯的慌張在季叢郁出現的一瞬間被撫平，原來自己很在乎很在乎季叢郁，不隻是朋友的那種在乎。

周渭深吸一口氣，兩人胸膛緊貼，季叢郁感受着周渭胸廓突然的擴張，周渭其實是很容易緊張的一個人，但會克制這種緊張，每次克制的時候就會深吸氣。

季叢郁以為是自己被那個畜生爹整的被迫失聯兩個星期，周渭聯系不上自己生氣了。

他在拿回手機的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周渭給他留的消息，知道周渭這段時間很糟心，所以不顧一切過來找周渭。

一直以來季叢郁對周渭的策略就是徐徐圖之，因為周渭固執，認定的東西别人很難扭轉，熾烈的追求對于周渭這種木讷的人是不管用的，一開始隻是在意而已，季叢郁從不像他表現出的那樣遊刃有餘。

如果不是蘇羽純不行的話，那個老頭子甚至不會允許他回國，可即使這樣，自己也不過就是蘇羽純的保險罷了，無論自己怎麼做都動搖不了蘇羽純在蘇家的地位，自己甚至都沒法姓蘇。

而他母親更是将自己視為挽回那個老頭的道具，從小近乎虐待般的培養，隻不過為了他能入那個老頭的眼。

結果也不過是自己被那個老頭原配逼瘋去療養院。

從沒有人真正在乎自己，因為是亞洲人，上學的時候會被白人歧視，真的很可笑，一邊觊觎自己，像是蒼蠅一般圍繞在自己身邊，又一邊因為他冷漠疏離的态度擅自破防，自以為是地霸淩他，試圖讓他屈服。

而成年之後，雖然幼稚的霸淩已經離他遠去，可圍繞在他身邊的狂蜂浪蝶并未減少，隻不過季叢郁已經學會僞裝自己，更圓滑地處理這些事，甚至會利用自己的外貌優勢，達成自己的目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越來越空虛，為了補心裡的口子，他甚至把自己過成很随便的人，有一段時間别人提起他是嘲笑的，外表光鮮，私底下卻很廉價，隻要追他就可以跟他睡覺。

濫交是他唯一能夠發洩的方式。

用外貌吸引的最終還是會因為他這個人而離他而去。

周渭是特别的，他嫉妒江逸，有這樣一個人能夠摒棄外界的全部，全心全意地愛他，哪怕在季叢郁看來，江逸是一個自以為是、狂妄幼稚的人。

可就是會有人全盤接納他的缺點，将自己心雙手奉上，任其淩辱。

季叢郁嫉妒的發狂，為什麼會有人輕易就能得到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那種近乎毫無底線的包容，季叢郁從未得到過。

從那時起季叢郁就打起了周渭的主意，不是喜歡，隻是想橫插一腳，隻想證明這世界上沒有消磨不掉的愛意。

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收買的，錢、權、色，總有一個代價可以支付。

周渭看上去胸無大志，很本分的人，這樣的人不會向往權力，而錢、色他恰好都有。

送禮、□□，季叢郁全都試過，可偏偏這人就是固執地把這些視為朋友的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