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酒的原因是陳慕回來了。
第二天我與他坐在桌子的兩端對峙,他問,“什麼時候上瘾的?”我答,“我沒有對酒上瘾。”
“你這兩個月都在拉什克那有固定消費,怎麼,你買酒來澆花嗎?”
“這是我自己的事。”
“我是你的監護人。”
緊張氣氛陡然上升,我想張嘴辯解,卻不知用上什麼詞,說你知道為什麼還要走,或者說你有管過我嗎。這些表達都不準确,我不喜歡。
陳慕的表情像是後悔,他難得落下風,我也難得不追着要打敗他。
代替僵局的是彼此間的沉默不言,大概五六分鐘過去,他問道,“你的睡眠障礙很嚴重嗎?”
我愣了愣,“你怎麼知道?這種隐私監護人也能查得到?”
即使我不追擊,也不能讓人把牢我的弱處,我一直這麼理解自己的突然發問,但事實上陳慕還有半句更刺痛我的話。
“蔣明煜告訴我的。”
戒酒是陳慕要求,他說我沒成年。成年年限是65歲,基地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我沒成年不能喝酒,但我沒成年可以工作,可以為了人類命運貢獻自己。
對于夜晚,陳慕更是高度重視。
他會盯着我上床,會看着我閉上眼睛,然後等待我的呼吸平緩,再離開房間。前幾天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入眠焦躁,他坐在床頭給我講故事,像回到了我剛認識他的時候。可惜他講着講着會睡着,需要我把他抱回他的卧室。
我去找醫生,我告訴他我回到了以前的環境,但睡眠障礙沒有改善,他說,要不試着找找下一個舒适的環境。我沒聽他的,想起他随便洩露人隐私,順手點了投訴。
睡眠不足沒有影響到我工作,反而消耗到陳慕的精神,有天下班,他一回來就在房間裡睡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
如此七八日,我開始僞裝自己的呼吸,第一次陳慕把耳朵貼近我的胸膛時,我差點露餡。後面熟練了,關門的咔哒聲越來越早。
我的大腦很混亂,在陳慕問出“你的病好了沒”時,我說“沒有”,意識到不對,又加了一句“好了一點”。
陳慕看我的眼神陌生,嘴角沒有笑,他問,“真的?”
“嗯。”
我回得很快,回完後又糾結。
他是不是要走,如果他知道沒有好轉,會不會不來我的床邊了。
“唐安……”陳慕開口,轉變就在瞬間,他安慰我道,“一個病而已。”
在與陳慕鬥智鬥勇這件事上,我總是被他看透。他帶我來了醫院,見的是基地小有名氣的蔣醫生。
蔣醫生頭發長,紮了個馬尾,聲音卻富有磁性,第一句是,“複診不是今天啊陳慕,怎麼,還帶了家屬?”
“别貧了。”陳慕說,“你自己親口答應的,給他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