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棠落座後,隔着兩三台席面,看到了謝嫣然,看樣子她果然說動了蕭珩,替她求了恩典。
雍安帝今日龍顔大悅,連連誇贊着林家軍功績,酒過三巡,歌舞上來,命婦們端着酒杯開始走動,有幾人湊到祈棠跟前說着誇贊的話,祈棠不太認識,旁邊的惠樂郡主便幫着一一介紹。
英國公的夫人,昌平侯的女兒,平王府長甯郡主等等,祈棠一一行禮,擡眼看向謝嫣然,對上她目空一切的眼神,朝她莞爾一笑。
這一笑不知觸動了謝嫣然哪根神經,她拂袖站立,朝祈棠這桌快速走了過來。她快步走到長甯郡主身後,聳動肩膀,佯裝不小心撞到她,長甯郡主一個沒站穩,端着的酒杯從手中飛濺出去,一下子撞到對面的祈棠額頭上。
紅色的琥珀酒順着她的額頭發梢流淌下來,祈棠伸手一摸,血漬混着酒水,散出一股難聞的味道。
旁邊的惠樂眼尖的叫喊出聲:“呀,流血了。”
身邊的幾人瞬間将祈棠圍住,關切的看着她額上的傷口,長甯郡主一下子慌了神,匆忙拿出帕子,捂住祈棠的傷痕處,一個勁的賠着不是。
祈棠柔聲說着無事,雙眼緊緊的盯着長甯身後的謝嫣然,她輕蔑的哼了一聲,扭着腰退出了人群,惠樂在祈棠耳邊耳語幾句,便讓身邊的宮人将祈棠帶去處理傷口,更換衣裙。
女眷的席面在百官席面的後邊,距離雍安帝的龍椅很遠,惠樂囑咐了宮人不可将事情鬧大,惹了陛下憂心,所以這事發生後除了身邊幾人,前面無人知曉,依舊歌舞升平。
祈棠跟着指路的宮人,來到麟德殿最裡面的一處偏殿,宮人恭敬的将她請進去,拿出一套簡單的宮裝。
接着說要去請太醫,祈棠制開口制止,說傷口不大,隻是略微破了些皮,不用請太醫,讓他将自己的衣衫先拿去浣洗,等自己收拾清爽後,再将衣衫送回讓她換上。
那宮人應聲離去,祈棠在屋裡轉了兩圈,想着該怎樣去栖霞殿,忽然間,敲門聲傳來,一個眼生的宮人拿出一套粗使宮人衣衫讓祈棠換上,示意她跟着走。
祈棠迅速将臉上酒漬清理幹淨,換好衣衫,跟着那宮人七拐八拐的來到栖霞殿外。
那宮人與栖霞殿偏門處守着的太監說了幾句後示意祈棠跟上,她低着頭跟着宮人來到栖霞殿裡面。
宮人湊近她耳邊低聲道:“幾個灑掃的太監都在正殿幹活,縣主先去找找,若是找不到,一炷香時間便要出來。”
祈棠點頭,順着宮人指的方向進入正殿,幾個太監都沉默的擦洗着。
在幾人臉上掃了一圈,祈棠大概猜測到哪位是她要找的人,二十歲上下,隻有一人。她不動聲色的走到那太監身旁,擰着抹布,低聲朝他問道:“公公可是姓李?”
那太監瞥了祈棠一眼,繼續幹活。
“你有個兄長,喝酒摔了一跤,留下個男娃,被你嫂子帶着改嫁了,對嗎?”祈棠繼續問道。
太監擡眼又看了眼祈棠,眼裡充滿狐疑之色,并未回話。
“若想保你李家這點血脈。”祈棠從懷中摸出一枚小小的金鎖,環顧一周,見無人注意他們,将金鎖塞到太監手上,繼續道:“出宮來找我。”
那太監看了一眼祈棠手心,迅速伸手将金鎖塞入懷中,停了停手中動作,還是沒有接話。
“你嫂子後嫁的那戶人家,對你家這點血脈并不好。”祈棠也并非撒謊,當日聽到趙恒說了那些話之後,她便着手調查了李家,李家大郎去後,李家這點殘留的血脈就被大郎媳婦帶走,改嫁給京郊外青龍村一戶莊戶人家。
那家男人老實本分,隻是婆婆刁鑽,摳搜,連學堂都不曾給那孩子進,平常動辄辱罵,要他小小年紀上山砍柴,幫扶家用。
祈棠到時,老婦人正捏着小金鎖對那孩子破口大罵,罵他白眼狼,藏着好東西居然不拿出來,罵完還不解氣,拎着棍子就在小男娃的屁股上抽了幾下,小男娃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等那老太太走了,祈棠問小男娃,才知那是他父親留給他的,說是宮裡叔父給的。祈棠便差百裡冰将這金鎖弄到手,今日要進栖霞殿,這才帶了進來。
“你若想見他們,我來幫你安排。”祈棠邊擦着凳子,邊輕聲的繼續說。
太監停下動作,彎腰就着水桶裡的水擰抹布,祈棠也跟着彎下腰,“你快點決定,我時間不多。”
“去哪裡找你?”太監蓦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