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棠沉默不語,看着眼前天真卻語出驚人的丁瑤,她思索片刻:“你說的對,事情總要有人去做,但是這件事,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天時地利人和,要等一個可以嘗試的機會。”
“你大祖父與祖父皆是南方士林響當當的文壇領袖,如今因科舉入仕的朝臣幾乎出自弘揚白嘉麓書院,你可聽說過國子監學政秦熙?”祈棠岔開話題,小丫頭一時興起,若是放任她繼續胡思亂想,還不知道又會出什麼驚天言論呢。
“不曾聽說。”丁瑤搖着頭。
“你大祖父曾為他著作一篇奇文,題叫《送弘揚秦生序》。”祈棠繼續說道:“你回去後可先瞧瞧,這篇奇文在京城的街頭巷尾早已傳遍了。”
丁瑤疑惑的擡起雙眸:“從未聽說白嘉麓書院書院中出了一個國子監學政,我回去問問祖父。”
不一會,馬車在趙府門口停下,秋雁在外面喊道:“小姐,我們到了。”
祈棠下了馬車,林屹川也跟着下了馬,走到祈棠身邊,兩人并排站着,丁瑤從馬車中鑽出小臉,笑嘻嘻的道:“林校尉不送我回去嗎?”
“在下與縣主還有幾句話要聊,丁小姐請自便。”林屹川拱手不冷不熱的說。
“切。”丁瑤朝他翻出一個白眼,又認真的看向祈棠:“我和你說的事情你好好考慮考慮,我是認真的。”
祈棠點點頭:“我會認真仔細好好考慮的,你回去路上慢點。”
“今日多謝林校尉。”祈棠微微屈膝,扯着微笑。
“縣主不用這麼客氣,在下仰慕縣主,不知縣主可否願意與在下成為朋友?”林屹川神色不變,一張萬年不化的冰山臉,語氣認真。
仰慕?祈棠頓時瞪大雙眼盯着林屹川,是什麼意思?
“縣主莫要誤會。”林屹川伸手牽住馬匹缰繩:“在下隻是仰慕縣主才學,人品,并無他意。”
祈棠長長的歎了口氣,将心中疑慮放下,“能認識林校尉這樣光風霁月的郎君,也是盼兮之幸。”
林屹川的神色始終如一,眼角卻略微勾起:“蒙縣主不棄,祖父有一同袍好友,緻仕後寂寥一人,祖父來去匆忙,未曾去看望,曾囑咐我一定要去看望他。”
見祈棠眼底疑惑,他繼續道:“若縣主得空,在下想請縣主同我前去看望這位前輩。”
看着林屹川眼中的認真神态,祈棠不忍拒絕,隻得答應:“你定好日期,差人來告知我,我同你前去。”
林屹川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真誠微笑,拱手道:“在下替祖父和那位将軍多謝縣主。”
他摸了摸身邊的駿馬:“外頭寒涼,縣主快些進去吧。”
祈棠點頭,轉身邁上台階,到大門口時,秋雁在後面說:“小姐,林校尉還在看着你呢。”
她回頭一看,林屹川果然還立在下方,身姿挺拔。
祈棠回憶着甘泉宮的陳設,雲櫻是在甘泉宮将張婕妤的手書給了謝皇後,謝皇後聲東擊西,到栖霞殿後才将所謂遺诏之事透露出來,所以雍安帝才會在栖霞殿幾次三番搜檢。
按照雍安帝乖戾的性格,甘泉宮不可能不去查找,除非那份手書放在一個任何人都想不到地方,到底是放在哪裡呢?祈棠不自覺的伸手在桌上敲擊着,連方青青在一旁說話都未曾注意。
“盼兮。”方青青溫柔的語調連喊幾聲。
祈棠回過神,看到是方青青,笑着收起思緒。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方青青滿臉笑容,溫暖和煦。
“沒什麼,今日進宮,太後還在病中,想着家裡有沒有好一些的補品,下次請安帶上。”祈棠随口胡謅了一個借口,又問道:“家中有什麼事嗎?”
方青青搖搖頭:“家中一切都好,上次你給我的料子,已裁剪妥當,來問你喜歡什麼花樣。”
祈棠剛要開口,卻見趙恒急匆匆趕來,他端起桌上茶水一飲而盡:“不好了,黃龍州出事了。”
祈棠讓他慢點說,趙恒将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放:“每年九月,龍溪郡都會将碳石經由黃龍州運送至京城,今年不知何故,黃龍州州民道聽途說,說今年恐有大寒,卡着碳石不讓進京,非要由他們先留下一部分,簡直胡鬧。”
大齊除十二郡外,京城另外直管四州,黃龍州便是其中之一,祈棠有些不明所以,接話問道:“黃龍太守不管嗎?”
“三縣州民全都聚在官道上,截留炭火,朝廷也是剛收到消息。”趙恒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憤憤道:“憑着這些流言蜚語,就要截留京城碳石,愚不可及。”
祈棠暗自思忖,“可有說派誰去周旋此事?”州民不可能自發前去截留京中碳石,定是有人預謀組織。
“陛下着三殿下去交涉,三殿下又帶上了謝明禹。這會該出京了。”趙恒握着茶壺,添了一杯茶水。
三殿下蕭銘乃穆貴妃所出,卻與謝家交好,實在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