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否莫這般看着妾身,若不然,妾身會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
猶記得早前蓋頭落下時,尚且滿目平靜望她的人,現下,卻直盯着她看。那是一種半是疏離半是細究的慢慢打量,從上到下,從頭到腳,偏又是值此更深夜半之時,如何能不叫她心下發憷?
可這一發憷,卻也叫她想通了一些東西,這十年間,她人雖不怎麼在京中,但卻擋不住自己那名聲也是着實響亮。莫非,太子久居深宮,亦有耳聞不成?
兩廂對視間,誰也沒有移開視線,聽了她那句雖算不上逆耳卻也絕對算不得恭敬的話後,魏令鈞并無不悅,隻是輕皺了皺眉,“這麼晚了,怎還未歇下?”
對方這話不止牽回了她的思緒,甚還問得她一臉懵,敢情她頂着濃濃困意苦等的那一個半時辰,原是可以不用等的?分明是眼前人走前未先言明,怎麼這到了最後,反倒還成了她的不是了?
這一刻,墨如初突然覺得,自己不管是睡還是不睡,最後怕是都會叫眼前人尋住錯處。
既然對方是要尋錯,那她自然不可能授人以柄,其後,好歹算是壓下了同眼前人就此事好生說道說道的那股子沖動。
然,墨如初到底不是一個會逆來順受的人,遂擡眼望去,附帶勾起唇笑道:“殿下還未回來,妾身又怎敢先睡?這點規矩,妾身還是懂的。”
敏銳地覺察到一絲怨怪的意味,魏令鈞眯了眯眸,似是終有了些不悅,不過,旋即卻又像是明白了什麼般,舒展了眉頭,“所以,你一直在等我?”
“……”
若非他說出這句話時的神情實在太過平靜,墨如初真要懷疑他是在占她便宜,順帶火上澆油。
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左右,她不想成為氣急跳腳進而成功取悅到眼前人的工具,于是,幹脆大大方方地認了,“是的,我一直在等殿下。”
眼看她不再以妾身自稱,魏令鈞覆了覆眸,接着望向她的眼睛,目光稍頓了頓,“這一日你也累了,早些歇着吧!”
而後,他就在榻上之人那滿目的疑惑下,轉身出了内室,徒留下墨如初一人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他這趟回來,是來做什麼的?
一直沒能聽見殿門開合的聲響,說明人沒走,可外間卻又半點響動都沒有。
經不住好奇,墨如初終是起身前去一探究竟。哪知,她輕撩起珠簾後,方向外走了一步,這不經意一個轉頭間即發現,原來,這内室的外間,竟還有一張硬榻,眼下,那人甚至都已經在上頭歇下了。
明明裡頭就是床,卻還要在外間安置這麼一張硬榻,又是什麼道理?難道,二者還有區别不成?
兀自思索之際,墨如初都沒發覺自己的目光已在魏令鈞身上停留許久。
“看夠了?”硬榻上的人睜開眼。
按理說,偷窺被逮個正着,理應慌亂,可墨如初卻全無這份自覺,反而是帶着疑問進前一步,“恕妾身愚鈍,殿下這是……”即便是要分床,不也該是她睡這裡嗎?
似是聽出了她心中所想,魏令鈞揉了揉眉心坐起身,半晌方才擡起眼,“我平素多宿于此,不常睡在裡間,你不用過意不去。”
瞧清了他眼底的疲憊,想來,眼前人今日也是被各項儀禮章程來回折騰得不輕,再思及自己早前多少小人之心了一下,當下,墨如初難得有了那麼一絲絲歉疚,“可,這也未免太委屈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