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美華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已經快十點了，确實是有點晚了，“這還沒聊幾句呢，那你們年輕人工作忙，有時間來家裡吃飯”

梁景滿口答應，程晨推着他起身，“我去送送他”

兩個人出門後，陳美華說：“這麼近一點還送什麼呀？”

程功拉住她說：“人家兩人有話要說呗，咱們年輕時談戀愛不也這樣”

兩個人氣喘籲籲地下了樓，程晨站定後有些扭捏，“剛才有點唐突了，你别在意”

雖然女婿見了丈人就想綿羊見了狼，但現在梁景的感悟顯然還是弱一些，“不會啊，叔叔阿姨很有趣”

程晨笑說：“回去好好休息”

“你也是”

“哦，綠燈了”

兩人對視一笑，這次都不再推辭了，免得再有什麼插曲。

昨天晚上的插曲程晨并沒有當回事兒，直到第二天上午，程晨正在搬磚的時候，突然被張安傑叫去郭潔辦公室，心有不安。

她站在門外敲門，“郭總，您找我有事兒嗎？”

郭潔讓她進來，眉心處皺出兩個小坑，程晨心道今天的事兒定是棘手，果然郭潔發難說：“今天上午我們接到總部轉來的投訴電話，說是你違規推薦産品，要求我們部門進行調查”

程晨馬上就意識到一定是大伯父大伯母搞的鬼，立即解釋說：“這個事情我有憑證的”

見程晨迅速就反應過來，并說有憑證，郭潔詫異了一瞬，“你怎麼知道是什麼事？”

“昨天我大伯父和大伯母已經來我家鬧過了，所以我猜想是這件事”

郭潔說：“你剛才說你有憑證？”

“投訴的人應該是我大伯父或者大伯母，今年過年的時候我們一起吃年夜飯，他們讓我推薦産品，我建議可以投資固定收益，我父親大概是覺得這件事有風險，所以做了錄音”

郭潔一聽程晨手裡真有憑證，态度緩和了一下，“那你先把錄音要到，我們聽過之後再說”

說着程晨出去打了一個電話，不一會兒就把錄音分别發給了張安傑和郭潔。

聽罷之後，郭潔看了張安傑一眼，張安傑的臉色卻有些發綠，程晨還不解其由，但從他們兩個的反應也知這個髒水算是澄清了。

不過郭潔很顯然并不打算放過這個發難的機會，“雖然這個産品不是你推薦的，但投訴人畢竟是你親屬，這種事鬧到公司來太不好看，而且公司有規定，如果員工被投訴的話，是要在考核上有所體現的，這一點你要清楚”

程晨據理力争，“但這個人明顯是惡意投訴，如果真是給公司給部門給團隊造成什麼損失或者不良影響，那扣我的考核分我也認了，但是這樣的處理結果我并不認可”

張安傑瘋狂給程晨使眼色，希望她能識時務者為俊傑，但程晨明顯就不是會看顔眼色的人，強硬地說：“那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不是每個員工遭受這種惡意投訴，不論事實，都要被扣掉考核分？”

郭潔怒而拍桌地說：“程晨，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什麼意思，隻是想知道對所有人是不是一視同仁？”

這場争鬥最終還是以程晨的剛強微弱取勝。

王瑞在天台上聽到這事兒的時候惹不住笑說：“要是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把咱們部門的人挨個投訴一遍”

程晨苦笑，“也不知道明年我還在不在這個部門了？”

“你這麼聰明能力又強，在哪兒都會闖出來的”

程晨雖是點頭，但沒說出口的話是，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在哪裡都逃不脫人情世故。

出天台的時候程晨手指觸碰到黑屏的手機，莫名點開了那個錄音，“伯母，權益類投資是有風險的，要想保證本金的話，還是固定收益更有保障”

“那才多少收益啊，投資就是要有魄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程晨言盡于此，但是錄音并沒有停，飯局中的其他交談聲間或傳了出來，隻聽錄音裡收到了陳美華和她的聊天，“最近在單位怎麼樣，有沒有受欺負？”

程晨已經到了報喜不報憂的年紀，“沒有”

“要是内個叫什麼安傑的再給你穿小鞋，你媽我就去把他輪胎紮漏”

程晨笑說：“他又不是學校裡的教導主任，犯不上紮他輪胎，不過倒是可以找個沒人的地方套上麻袋給他一悶棍”

陳美華的笑聲像鈴铛一樣震耳，“我看行”

錄音一直到這裡才算結束，程晨聽完這錄音後，隻感覺兩眼一黑，萬一張安傑以後在哪個小巷子裡被人打一悶棍，第一個懷疑的就得是她，現在她才真正覺得自己在這個單位的班是真上到頭了。

下午，張安傑叫程晨過來，指着桌上一摞材料，“這些你拿着去樓上辦公室蓋章”

“好的”

程晨拿走材料，張安傑似乎有話沒說完，程晨特意放慢了腳步，果然等到張安傑開口，“你對我沒什麼意見吧？”

程晨故作不解的搖頭，“沒有啊，您怎麼會這麼想呢？”

張安傑擡手揉了揉後脖頸，“沒有最好”

程晨一溜煙地就消失在張安傑眼前，乘電梯在十六樓的時候上來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中長短發，身材保持的很好，看起來也是經常運動的氣血。

趙芳琪是隆德銀行所有部門中最年輕的領導，并且也是為數不多的女性領導，程晨此前對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趙總好”，見到陌生員工跟她打招呼，趙芳琪看了一眼拿着材料的程晨，哦了一聲，“你是内個運營部的程晨”

“您怎麼會認識我？”，程晨驚訝。

“集團的宣傳片裡有你，我對你有印象，還有你們部門最近提交的那個視頻，做的不錯，我特意看了一眼制作人的姓名，你這小姑娘還挺有才華的”

“您過獎了”，沒想到在隆德銀行兩年來聽到的第一句誇獎是來自别的部門的領導。

23樓很快就到了，程晨禮貌地說：“我去辦公室蓋章，先下了”

趙芳琪想了想，還是叫住了程晨，“稍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