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宥甯眨了眨眼睛,張清歡還在嘟囔着什麼,她想要仔細聽,可早已心不在焉,心思随着一陣風飄向了操場上。
她額頭的劉海被吹散開,一根一根在眼前亂晃。
來一中的這一周内她始終無法聚精會神,總是會被窗外走過的人群所吸引。
有人說崔峋來了,她就會突然愣住,攥着筆的手微顫,好幾次都隻敢用餘光去關注,小心翼翼,如同做賊一樣想要偷竊這世間唯一的至寶。
陳宥甯害怕與崔峋對視,害怕心底的喜歡呼之欲出,從眼裡迸發出來,所以她總是在張清歡激動地推搡下顯得很平靜,沒有任何手足無措,沒有人知道,其實她壓根就不冷靜,隻是強撐着罷了。
今天她終于正大光明地看了一回,看着崔峋的背影在眼底消失,或許大家都以為她是看樹上的鳥看得出了神。
因為同班女生都在激動地議論着,隻有她靜靜地坐着,表情冷淡,頗有一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感覺。
吵鬧聲逐漸平息,崔峋離開後一切重新歸于平靜。
隔了一會,教室裡又鬧騰起來。
陳宥甯聽見體育委員顧駕宇說:“小夥伴們,體育老師病好了,下節課改上體育課,快沖!頭也不要回!”
同學們立馬躁動不安。
拍書,鼓掌,甚至還有嗷嗷叫聲。
學生都是一個樣,在教室裡坐不住,總期盼着出去走走,哪怕是很枯燥的課外活動也很興奮。
這個年紀的人都像是脫缰的野馬,企圖在大草原上撒開了玩。
除了讀書,什麼都是快樂的。
“一班也體育課。”
“媽耶,總算盼到和崔峋一起上體育課了,上天厚待我啊!”
“快幫我看看,我頭發亂不亂。”
“出息,看看你們的出息,我們兄弟幾個哪個比崔峋差,你們就是得到了不珍惜,總覺得别班的男生帥,我們在其他班女生眼裡也是香饽饽,好不。”
“切——”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
教室裡陸陸續續傳來走動聲。
陳宥甯看見前面的女生把校服褲腿卷起來,露出一小截粉色襪子包裹着纖細的腳踝,也有女生在化妝,塗口紅,刷睫毛膏,戴蝴蝶結發夾的。
“好看嗎?”
“也不知道崔峋喜歡什麼樣的女生?”
“你們猜啊?”
胡瓊宇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陳宥甯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站在面前,又說:“喜歡一個人從來沒有标準答案,全憑感覺,喜歡高的,瘦的,身材好,皮膚白,長頭發,短頭發,有什麼用,外在條件是可以存在變化的。”
“數學課代表,你好像很懂哦,”張清歡日常怼道:“怎麼,又看上哪隻母癞蛤蟆了?”
張清歡說話時把頭發紮成了高馬尾,還特地綁上一條紫色長發帶,但哭過的眼睛仍舊腫着,有種我見猶憐的美。
“你哭了?”
胡瓊宇一改往常的語氣,他從後排椅子上跨過去,接着拉開張清歡前面的椅子坐下,眉梢眼角微微揚起,用僅限于雙方聽見的音量問:“為了崔峋?”
“關你屁事,”張清歡回:“我愛為誰哭就為誰哭!”
“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胡瓊宇站起身來。
“你本來就是狗。”
“張清歡,你……”
兩人像是冤家,怎麼都不對付,總要吵上幾句才肯罷手。
“張清歡……”
“小祖宗啊,哭了就别戴美瞳,眼睛都紅成那樣,回頭該發炎了!到時候疼得你哭天喊地。”
胡瓊宇說。
張清歡撇了撇嘴,沒理睬。
胡瓊宇又看向陳宥甯,說道:“陳同學,回頭你和李哥說說把座位和我換回來吧,我看得出來你是個求上進的孩子,張清歡天天上課化妝,吃零食,很影響你的。”
“我不要你管!我就戴!疼死我算了!”
“宥甯,别聽他的,你别離開我。”
“我不要和他做同桌,他很煩的,說話像念經一樣哔哩吧啦個不停。”
陳宥甯沒怎麼注意聽,直到張清歡的手搭在她胳膊上晃了一下又一下,她才擡頭。
旁邊的胡瓊宇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陳同學,麻煩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陳宥甯性子很悶,不愛說話,稍稍說上兩句就會臉紅,班上人都知道她内向極少會參與話題,所以她回不回答,并不重要。
“快走了,我們不要和神經病說話。”張清歡的話剛說完,胡瓊宇的聲音也随之而來:
“隻要能換座位,回頭我每天給你買奶茶。”
門外,風呼嘯着,胡瓊宇吊兒郎當的話,混雜着風聲一起闖進耳朵裡,似乎有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彌漫開來。
陳宥甯聽明白了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