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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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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就是衆所周知的拜年時間,崔懷清親戚少大多是去的陳清雅親戚家,他不喜歡串門,但礙于陳清雅的面子隻能接受。

因為崔峋在的緣故,陳宥甯逃過了一劫。

明面上留下來是為招待客人,其實内裡原因大抵是崔懷清看出了她的抗拒,沒有小孩喜歡去不熟悉的親戚家玩,陳宥甯打小就特厭惡,他們總愛攀比,比學習,比家庭條件,然後變着法的去貶低對方。

今年不用去,落得一身輕松。

接近晌午時,院子外傳來汽車轟鳴聲。

陳宥甯迷迷糊糊的睡意被徹底驚醒,她眼皮聳拉着去衛生間洗漱一番,然後套了件粉色羽絨服往樓下走,家裡一個人也沒有,崔峋昨晚去單海明家留宿,還沒回來。

陳宥甯站在桌邊,看着餐桌上的瓷白色花瓶,裡面插着的玫瑰換成了茉莉花,像是把浪漫浮誇的愛情故事換成平淡踏實的普通生活。

如果生活能一直這樣過下去的話,該多好,知道崔峋會回來,日子也會變得有盼頭。

可又怎麼會順着心意來。

她擡手捏了兩下眉心骨,昨晚崔峋不在,她睡得不踏實,總是在做夢,夢裡虛虛實實的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

這時,耳邊響起門鈴聲。

想來是崔峋回來了,陳宥甯提起精神快步往院子走去,門一開,先看見的是單海明,一張俊俏的臉沖在前面,眼角那顆淚痣着了雨水的痕迹,濕漉漉的,他穿了件黃色的外套,半個身子倚靠在門邊上吊兒郎當地打招呼:“新年好啊。”

陳宥甯尴尬地扯了個笑容,“新年好。”

雨下的不小,她看見單海明的肩膀上濕了一片,他手上拿着傘柄,雨水都滲進鞋面裡,崔峋在他身後,也撐着傘,背脊很直,看上去神色有些倦意。

陳宥甯側過身讓出道,邀請兩人進來,進屋的途中她留意到崔峋打了兩個噴嚏,還咳嗽了幾下。

他感冒了。

嗓子也啞着。

陳宥甯關上門,跟着兩人進屋,她先去廚房倒了兩杯熱水送到客廳,然後又去洗水果,她把果盤遞上桌時下意識地看了崔峋一眼,他很憔悴,眼窩處有黑眼圈,眼睛裡也充滿紅血絲,整個人蔫在那懶得動彈。

屋子裡開着空調,可總感覺有風鑽進來吹得後脊背涼飕飕的,陳宥甯看了看周圍,原來是廚房的窗戶開了條小縫,她折返回去,把窗戶關死。

回來後聽見單海明說:“就你這小身闆,吹點風就倒,真到了北京還不要死要活,我可聽說北京的冬天不好過,骨頭都能給你凍透了。”

崔峋又打了個噴嚏。

“我怎麼感冒的你心裡不清楚?”話是對單海明說的,可他連眼皮都沒擡。

“小家子氣,”單海明回:“我這不是想着你要去北京了,到時候一定會想念羅山的風水,這才開鬼火帶你四處兜兜風。”似乎自知理虧,他又笑着陪不是:“這次吃藥的錢,我出。”

崔峋陰着臉,捏了捏鼻梁骨,“滾,你不是要去拜年還不走?”

“走走,馬上走,陳宥甯啊,麻煩你幫忙照顧一下病秧子。”

單海明的話很尋常,可聽在陳宥甯耳朵裡卻别有一番意思,她有些僵硬地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指甲輕輕摩挲着掌心,回道:“好。”

其實,她好像不知道該怎麼照顧病人。

陳清雅是個鋼鐵身子,在她印象中似乎從來沒有感冒過,隻是經常性醉酒,喝多了就在房間裡發酒瘋,作妖,一般這種情況下她就泡一杯蜂蜜水,然後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陳清雅唱歌流淚,外加嘔吐,她的主要工作就是清理嘔吐物。

可感冒的病人要怎麼照顧呢?

陳宥甯一時犯難,擡眼看了眼崔峋,剛好他也看過來,兩人視線對視,一時半會誰也沒移開。

他的眼眸清亮,盡顯疲态後仍舊像是有滿天繁星藏在裡面,隻是一眼就讓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陳宥甯吸了口氣,肩膀小幅度收縮,最後還是率先移開目光落向窗外,沒辦法,她察覺到自己的呼吸逐漸困難。

“我……”她說。

話沒說完就被崔峋打斷了,他悶着的嗓音響起:“我去睡會。”

“好。”陳宥甯說。

她想問他吃藥了嗎?想問他是不是很難受?要去挂水嗎?

算了。問多了就煩了,話多了就會失态。

她看着崔峋上樓的背影,少年寬大的褲腿裡有些空,他怎麼突然瘦了,好心疼啊。

“崔峋,你吃藥了嗎?”

最後的最後,陳宥甯還是沒能忍住追了上去,她三步并兩步跑上樓梯,站在崔峋身旁,垂着眼小聲問:“要喝熱水嗎?”

她看見崔峋的腳步停在門口,他似乎真的很疲倦,下一瞬就會癱軟在地上,走廊裡的燈光落在他眼裡,是陳宥甯擡頭看見的一抹光亮。

他回:“那麻煩你幫我燒一下熱水,藥我有。”說完從羽絨服口袋裡掏出一盒感冒藥,“單海明的賠罪禮。”

他笑了,眉梢裡的笑意讓人看着并不真切。

陳宥甯在恍惚中點了點頭,随後強行把僵硬的自己扯走了,“好,我等會送上來。”

“謝謝。”崔峋說。

這兩個字陳宥甯聽得很虛,在耳朵裡跑來跑去的,仿佛脫缰的野馬般,是崔峋把感冒傳染給她了,又或者是她仍舊處在夢境中無法醒來,腦袋裡昏昏沉沉的。

今年的過年,好特别。

她……被需要了。

這樣的情緒一直到開水燒開,沸水滾起鍋蓋,陳宥甯才回過神來,她往杯子裡注入熱水,又把剩餘的水灌進熱水瓶裡,接着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拎着水壺上樓去。

崔峋的房門半掩着。

陳宥甯把水壺放在地上然後輕輕地敲了敲門,門内沒有回應,她朝裡看了看,房間裡很亮堂,窗簾也沒拉,甚至連窗戶也開着一條小縫隙。

“崔峋。”她又小聲地喚了一遍他的名字,仍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四周很寂靜,隻有些許呼吸聲,崔峋好像睡着了,他背對着,整個身軀藏在被窩裡,露在外面的那一小撮頭發淩亂得像是雞毛撣子。

陳宥甯找不到詞來形容他。

她将水壺放在床頭櫃上,随後走去窗邊用最輕柔的動作關上窗戶,接着拉上窗簾。房間裡突然變得昏暗,隻能靠着走廊裡的燈光照亮一小片天地,朦朦胧胧的。

她退到門口看着自己喜歡的少年,窺探着他,隔了兩分鐘才把門關上,她沒走,靠在走廊的牆壁上靜靜地發呆,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幹什麼,隻是想陪着他,即便隔着厚重的木門依舊讓她覺得安心。

良久後,崔峋醒來了,他咳嗽了幾聲,她的心猛地一揪。

她大概是生病了。

真的生病了,很嚴重的那種。

陳宥甯拽着衣角,歎了口氣。

就這樣在樓下的落地鐘聲敲醒了一次又一次後,崔峋的房門打開了,他臉色好了很多,似乎對于陳宥甯在門外他很驚訝,迷茫地望着她:“有事嗎?”

陳宥甯摳衣角的動作一滞,臉頰因為緊張染滿绯紅,她在腦海裡瘋狂想着措辭,可她本來就不擅于撒謊,能想到什麼好借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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