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轉身：“影瑤那小雀兒膽敢鎖你進歸墟境，不如師父把她變作相思鳥，塞進月老的姻緣籠裡跳三天求偶舞？你看如何？”

“倒不用師父出手，我一人亦可稍稍報複她。”蘇青梨極力逼出幾分中氣，南喬笑出聲來：“快睡吧，睡好了再說。”

南喬轉身出門：“以後少吃點天池靈髓，當心撐破了為師新給你裁的留仙裙。”

蘇青梨淡淡應了一聲。

她合門時故意漏了條縫，月光斜斜照在蘇青梨枕邊。

窗外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南喬反手彈出顆金瓜子打在玄影偷聽的方位：“告訴阿辰，今夜要在梨兒枕邊添點助眠的醍醐香，不然我就把他養的池魚全喂給梨兒的貓。”

玄影逃跑時，故意掐着嗓音滿宮阙嚷嚷：“知道啦知道啦！”

子時更漏驟碎，夜龍在雲層中翻騰出骨哨般的嘶鳴。

寝殿内燭心陡然坍縮，轉作一縷幽碧煙霧，纏繞上蘇青梨垂落在床沿的發絲。

她迷糊中睜開眼，足尖點地，神色異常，行屍走肉般踉跄朝外走去。

“蘅兒的襁褓該換雲錦了...”蘇青梨口中滾出三重交疊的顫音，像老妪咳血又似嬰孩啼哭，夢遊般飄向未央宮。

未央宮門前，兩名侍衛正要上前攔阻，卻見她身影一晃，如煙霧般穿牆而過。

影瑤正躺在床上，聽見動靜猛地坐起身來，她雲鬓散亂，發絲垂落在肩頭，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床帳。

“誰？”她警惕問道，聲音發顫。

蘇青梨飄至床前，她的動作輕得像是風，又重得像是山，她神色憂傷，擡手輕輕撫摸着影瑤的臉：“蘅兒，我的蘅兒已經這麼大了...”

影瑤慌亂中撞上雕花床欄：“瘋子！我母後仙逝時你還沒化形！”

轉眼間，蘇青梨又慈母般捧來一盒仙桃酥：“你三百歲換牙時，最愛蘸着糖乳吃這個...”

影瑤縮到床角：“你...你要幹什麼？”

“蘅兒，我是娘親啊。”寄附在蘇青梨身上的亡靈借喉發聲，她不受控的聲帶震顫着。

“你瘋啦！蘇青梨！”影瑤大喊着把瓷枕砸向蘇青梨腳下：“縱使今日鎖你進歸墟境是我不對，你何至于扮我亡母來戳人心窩？”影瑤急得兩粒清淚流出。

“蘅兒别怕，我真的是娘親啊...”蘇青梨淚眼婆娑地伸出雙手，影瑤卻踉跄着跌下床榻：“你别過來！我母親九泉魂靈，豈容你這般玷污！！”

蘇青梨體内亡靈大恸，操控她扯開影瑤的衣領：“你左胸下有朵蘭花胎記...”話沒說完，影瑤慌亂掙紮中撞翻案上的九霄琴，弦音震得梁柱間一陣顫抖：“休要辱我清白！”

“都是娘親的錯，沒能陪在你身邊，讓你從小就受盡了冷眼，娘親無能...”蘇青梨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步步靠近，影瑤猛地抽出長劍，橫亘于身前。

蘇青梨的目光穿過影瑤顫抖的劍鋒：“蘅兒小時候最愛娘親梳的流雲髻...娘親給你梳頭...”她擡手召來一枚犀角梳。

影瑤突然上前抓住她手腕：“蘇青梨！你扮鬼扮上瘾了？”

正當蘇青梨撅着嘴要親上影瑤額頭時，翎淵扛着冒煙的破陣杵滾了進來。

“聒噪。”翎淵把仙桃酥塞進影瑤張大的嘴裡，順手在她後頸劈了記手刀，正要尖叫的影瑤頓時軟成麻糍，他啧了一聲把蘇青梨扛麻袋似的甩上肩頭，煙霧版消失在未央宮中。

剛回到紫呈宮中，海雲瀾已在房中等候，他目光落在翎淵懷中的蘇青梨身上，腳步一頓，随即上前不由分說将人搶進懷裡。

翎淵隻來得及眼眶一緊，便眼睜睜看着蘇青梨被奪了過去，一時語塞。

“她這是去了哪裡？”海雲瀾将人緩緩放下，随則從袖中掏出一枚玉魄，他指尖捏着那枚寒水凝魄玉，偏要在翎淵眼前劃出九轉回鸾的軌迹，才不急不緩戴在蘇青梨項頸上。

“嗯？北冥寒淵三千萬載方能結成的玉魄，這就給梨兒戴上啦？”翎淵側身瞅了瞅：“聽聞青丘有狐擅結璎珞，不如取些冰蠶銀線去編個縧子來拴牢些。”

海雲瀾心裡暗爽，卻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