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乎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
但司空見慣便是對的嗎?
用幾人的性命換片刻安甯,這就是正确的嗎?
鄭瑩琇心裡沒有答案,而這個答案,或許要見到掌門才能得出來。
再次來到小瓦房,鄭瑩琇的心境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有了更多的理解與不理解。
至于答案,就在這扇門後。
“嘎吱——”一聲,驚醒了榻上小憩的無心。
“你來了。”
他見到鄭瑩琇,沒有絲毫驚訝:“正好,外面魔族肆虐,你去曆練一番也好。”
“魔族”一詞,讓鄭瑩琇響起了季煥然。
“弟子有一事要禀,師兄被奸人所害,入魔了。”
茶盞重重落下,無心原本的好心情全被破壞了:“那個孽障不提也罷,竟然跟魔族為伍。我若是見到他,定要親手滅了他。”
“但是季師兄他——”
鄭瑩琇并不認為魔族就非得被處死,何況季煥然明明是遭了暗算。
無心卻不願再提,仿佛多年師徒情誼不過一場泡沫。
“待你曆練歸來,便接過門内事務吧,我之後還要閉關。”
鄭瑩琇不願相信,世人眼裡的無心道長當真是一個如此無情的人,培養多年的徒弟,說不管就不管了。
“我此次聽聞,當年妖丹之事是師兄所為,特來求證。”
無心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兩個都盯着這個陳年舊事不放,翻篇不好嗎?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他也入魔了……”所以沒有意義了。
簡直不可理喻!
“您可知,這次季煥然之所以會入魔,就是因為心懷内疚生了心魔?”
“他那心魔明明被殺死了——”
“心魔因内疚而生,事情沒有解決,心魔便是永世也不會消滅!”
鄭瑩琇語速很快,像是在為誰辯駁。
“我懂了,今日你是來質問為師的。”無心押了口茶,“我為劍宗,為世人謀劃,難不成我還錯了?”
“我若說是呢,您也想罰我禁閉一年嗎?”鄭瑩琇不在低頭,反而直視無心的眼睛。
“反了你了,跟那孽障一樣目無尊長。假以時日,怕不是要把我這屋子夷為平地啊。”
無心捶着胸口,隻覺得有些呼吸不順。真是師門不幸啊。
“弟子此次隻為求個真相,當年之事,您和師兄到底有沒有參與?”鄭瑩琇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她說了,隻求真相。
屋子裡沉寂了許久,久到鄭瑩琇以為自己聽不到答案了。
門外的陽光照在她身上,連衣衫都帶上了幾分暖意。身前的地面上卻是昏暗一片,如同鄭瑩琇的内心。
“是。”無心說完這句話,像是卸下了什麼擔子一般,神色是肉眼可見的疲憊。
這句話,相當于否認了之前他自以為是所做的一切。
“那位雲遊天下的神醫?”
“也是我。”無心苦笑,沒想到她能猜到這層。
“無論如何,還是多謝師父相助,沒有您,世上再無鄭瑩琇。”
鄭瑩琇跪了下來,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我不認可您的做法,但棄車保帥是對世人最有利的。”
鄭瑩琇說完這話,沒再轉身。
每個修仙之人都有自己的道,有人修的無情道,有人修的劍道,現在她也要尋找自己的道了。
“掌門師兄,這孩子真是跟當年的清甯一樣啊。”
二長老從屏風後走出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無心瞥了他一眼,輕嗤一聲:“别以為我不知道,你也還在怪我吧。正好讓這孩子說出了你的心裡話。”
“不敢,我隻是覺得這孩子能做到那件——當初你我都做不到的事。”
“但願吧,我老了,管不了他們的想法喽。”
無心再次沏上茶水,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鄭瑩琇出了劍宗,突然有些迷茫,不知該往哪裡走。
想了想,還是決定往魔域的方向走。
既然首領刻意抹黑魔族,那麼魔族未必是世人想象中的那般可怖。
更何況,如今季煥然入魔,必定不會在修仙地域之中,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就是魔域。
魔域常年昏暗無邊,沒有陽光照射,就連生長的植物都格外瘦弱。
天邊的一輪血月,似乎散發着不詳的氣息。
鄭瑩琇是第一次到魔域。她走過仙魔交界處,發現仙魔兩界除了植物不同,其他也沒什麼不同嘛。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想從此路過,留下人命來。”
一個臉頰消瘦的人不知從哪裡蹦了出來,說了一通話。
鄭瑩琇隻聽到了最後一句“留下人命來”,立馬提高警惕。
難道傳言非虛,魔族當真以凡人為食?
一隻枯槁的手慢慢撫上鄭瑩琇的肩頭,她一個激靈,連忙退開半步。
“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