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曼斯納劇場很安靜，隻能聽見浪花拍打沙灘的聲音，在月光下平添幾分詭異。
商允記得理查德說鑰匙在門衛室。
門衛室亮着暖黃色的燈光，隐隐有人影晃動。
商允把柏理的小炮仗點燃了沖門外空地一扔，清脆地一聲響後，門衛慌忙沖出來。
他則悄無聲息打開窗子，遊魚般鑽進去。
門衛在外面走了圈，沒看見有東西，又心神不定地回去。
商允剛靠近上次理查德帶自己離開的大門，就聽見裡面傳來腳步聲，同時門縫裡有雙黑乎乎的眼睛往外看。
在看見門外的人後，眼睛彎起來，玩味地看着商允一步步靠近。
商允沒看它，手指搭上鐵鍊，結果還沒用力，就被人撞開。
納斯大叔氣勢洶洶喊：“你來這幹什麼！？”他看見門裡的東西，被吓了一跳，“這啥玩意。”
商允驚訝：“納斯大叔？”
他出門的時候，納斯大叔和柏理都在陪着安娜和小七，怎麼現在納斯大叔跑到這來了。
納斯大叔瞪大眼睛：“你以為背着我偷偷幹這些事我能不知道嗎！”
昨天淩晨商允回來時身上就帶着股血腥味，納斯大叔原本在睡覺，聞見後掀開眼皮看了眼，發現商允去洗澡，還把髒衣服扔了，他就覺得不對勁。
所以今天晚上他特意跟出來，看着商允跑到這個陰森森的大劇場，熟練地偷鑰匙進去。
怕商允發現，他還特意保持距離，結果就看見商允要打開門放這個不知道什麼東西的玩意出來。
那黑乎乎的眼睛往人身上一看，能看的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商允低下頭：“納斯大叔，這裡面的東西對我很重要，我得進去看看。”
“看什麼！不準看！”動物的直覺告訴納斯大叔一定不能進去，“你昨晚身上的傷是不是也在這弄得？”
商允搖頭。
納斯大叔更生氣：“真是越長大越不省心……”
看見兩人說話，怪物的眼睛眨動，細細出聲：“怎麼還不進來啊，”
“怎麼還不進來啊，”看見沒人理它，它又說：“你進來我才能殺了你啊。”
商允想起自己上次進去，怪物看清自己臉後直接撲上來：“你認識我？”
“我怎麼不會認識你！”怪物嘻嘻笑，“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是你害我變成這樣！”
納斯大叔撲到商允臉上，擋住他的視線：“好了，别看了，趕緊走吧，這東西真邪。”
怪物看他們要走，激動地往前撲，大門被帶的晃動幾下，吱嘎吱嘎地讓人心慌。
納斯大叔忍不住看了眼那東西，卻愣在原地：“哎，這……”
商允看他：“怎麼了嗎？”
納斯大叔鷹臉上浮現茫然：“這怪物的眼皮下面怎麼有個和安娜一模一樣的痣？”
商允聞言快步走到怪物面前，果然在他臉上看見兩顆緊挨在一起的小痣。
“這痣的位置特殊，所以我還記得挺清楚的。”
安娜不喜歡這兩顆痣，每天都要早起化妝把痣遮住，商允能看見的次數很少，再加上怪物臉上抹着油彩，在之前打鬥時被蹭掉了點，納斯大叔才看清。
現在聽納斯大叔這麼一說，才發現。
納斯大叔有些恍惚：“這裡面，這裡面不會是……安娜吧？”
話音落下，兩人一齊陷入沉默，隻有門内的怪物眼珠轉動，刻意勾着他們，就是不說話。
納斯大叔看向商允：“不對啊，我走之前安娜明明還在孵蛋呢……”
而且小七和柏理都陪在她身邊，不可能這麼一會的功夫就變成這玩意了。
商允沒說話，看着門内的怪物。
怪物眼睛彎起，終于出聲，聲音比之前軟下來，甜膩得像是能淹死小蟲的蜜缸：
“沒想到你還認識我呀。”
它繼續說：“那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對我幹過的事？”
商允呼吸滞住，立刻看向納斯大叔，後者也是滿臉震驚，明顯被吓傻。
怎麼會有兩個安娜？
不等商允回答，怪物突然移開眼睛，緊接着換上一雙渾濁的眼睛，同時一道熟悉的男聲響起：“是不是那個崽子又回來了？我看看……”
安娜滿不高興：“你别擠我啊，你看他！小七！”
緊接着小七的聲音響起：“讓他看看，上次沒看清。”
門上的眼睛轉了圈，鎖定商允和他胳膊上的鷹：“呸！真是這小子！王八蛋，你還敢來！”
這聲音和肩膀上的納斯大叔一模一樣，商允僵在原地，耳邊是“納斯大叔”的罵聲和“小七”“安娜”的小聲聊天聲。
納斯大叔也沒好到哪去，站在商允肩膀上半天沒動。
他對門上那雙眼睛熟悉得很，幾乎在看見的第一眼就能認出這是自己的眼睛，甚至眼皮上面被燙傷的傷疤都一樣。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納斯大叔艱難問。
真是奇了怪了，活了五十年了才發現世界上還有另外一個自己。
裡面隻有一個怪物，三道不同的聲音，應該來自之前看見那些臉。
意識到三人共用一具身體，商允胸口起伏幾下：“可能是另外一個時空的納斯大叔……”
納斯大叔不理解，但嘗試和門内的自己說話：“你……你是誰啊？”
怪物似乎對能聽見動物說話這件事習以為常，不答反問：“你是誰？”
“我是羅力·納斯，”納斯大叔硬着頭皮回答。
“嚯，還和我一個名字。”怪物半天才反應過來，“哎，你的聲音怎麼和我這麼像？”
納斯大叔聲音發虛：“有沒有可能我們就是一個人？”
怪物頓住：“小七，你來一下，情況好像有些不對。”
怪物小七停住和怪物安娜說話，湊到門前，“啊，帕頓和一隻鷹。”
他說話很慢，與旅館裡的小七說話方式一模一樣。
商允下意識覺得這個怪物小七是三人裡面能溝通的，主動開口：“我确實是帕頓·諾，但我不是你們的帕頓。”
怪物小七盯着他，慢慢哦了聲。
就等兩人剛松口氣，又聽他說：“謊話連篇，不管幾個身份都擋不住你犯下的罪孽。”
怪物小七眼睛眯起：“尤其你還殺了我的孩子，我那麼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