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吃得下,”那人眼珠轉動,似乎在打量他身後,“我聽說你昨晚撿了個人。”
商隸沉聲道:“我想你現在應該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你。”
商允看着他:“我知道父親,但我隻是為我自己找一個保镖,這件事也需要興師動衆嗎。”
商隸眯起眼睛:“我希望你最好是找保镖。”
商允微笑:“我認為我還需要換一個助理了,您覺得呢?”
都是商家的人,商隸哪能聽不出來他的不滿:“不是梁助告訴我的。”
“希望如此。”
“今天為什麼不回來吃飯?奶奶很想你,”商隸明顯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梁助理說你病了。”
“輕微感冒,怕傳染給奶奶,”商允咳嗽了兩聲,“沒什麼事。”
“不要耽誤明天的工作,”商隸背後傳來管家叫吃飯的聲音,“最近遊行街那邊不太平,不要靠近。”
商允應下,等那邊先挂斷視頻。
漆黑的電腦屏幕露出一張俊秀卻面無表情的臉。
商允松開捏的泛白的手,換好衣服下樓。
程見己正坐在沙發上等,不住擡頭往上看,等聽見開門的聲音卻又坐的穩當,假裝不在意。
商允懶得戳穿他,扔給他一把車鑰匙:“橋洞。”
折騰一上午都沒打開的大門隻需要商允輕輕一推,新鮮的空氣湧進來,程見己簡直想立刻撲出去,趕緊離開這個破地方。
隻可惜也就能想想。
黑車前腳離開車庫,後腳後面就跟着兩輛車。
程見己坐在副駕駛上,看着後車鏡緊貼的車:“這是跟着你的?”
原本是他開車,結果臨開動前,商允問他有沒有駕駛證。
程見己十五歲就和孤兒院運送蔬菜的司機學了開車,十七歲就能開車送被領養的孤兒去新家,十八歲就給酒吧老闆兼職當司機。
隻是他沒有駕駛證。
考一次太貴了,程見己沒那麼多錢。
于是商允隻能自己來。他打開窗戶:“抓牢,甩掉他們。”
程見己看他白皙的手落在方向盤上,繃出細弱的青色血管:“要不然還是我……我靠!”
商允猛地加快速度,向着前面車沖過去,馬上就要撞上的時候拐彎側邊沖過去。
程見己重重摔在座椅上,腦袋嗡嗡作響,就是他帶着酒吧老闆逃命的時候也沒開這麼快啊。
商允眼神緊盯着前面,身後的車也不是吃素的,雖然落下了點距離,但很快又跟上來,依舊是在不遠不近的地方。
他在腦海裡快速把城市地圖過了遍,逐漸放慢速度。
就等後面的車以為他不想再跑了,商允趁着綠燈最後幾秒猛地加速沖過去,緊接着連超幾輛車,一鼓作氣拐進小巷子。
吱嘎刺耳的聲音響起,商允戴好帽子口罩下車:“走。”
程見己心髒砰砰跳,等他走出幾米遠才開車跟上去。
商允沒急着離開,而是把他拉到旁邊雜物堆裡,捂住他的嘴往外看。
空間有限,程見己半邊身子都靠在牆上,商允的手扣在他臉上,對方緊盯着外面看。
不知道這人用了什麼護手霜,還挺香。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程見己心一沉,要不是時機不合适,簡直想給自己兩個嘴巴。
外面的保镖圍着車走了一圈,沒看見車裡的人,為首的人打了個電話,然後帶着剩下的人離開了。
商允松口氣,商隸得到消息的速度比他想象的還要快,這些保镖都是他的人,恐怕剛把阿随接回去,電話就要打過來了。
需要找個機會把保镖都換成自己的人。
等外面沒動靜了,商允才收回手,程見己靠在牆上垂着頭看他。
這人才十八歲就已經比他高了,以後說不定會長得更高,商允對此還算是比較滿意的。
還是高大點的保镖用着順手。
雜物間光線不算明亮,擋住程見己紅得不能看的脖子和臉。商允鑽出來後看他還不動:“吓到了?保镖膽子這麼小可不行。”
程見己搖頭。
“這裡離安河橋不遠,走着去。”
商允帶着他輕車熟路在巷子裡拐了幾個彎,最後在菜市場出去。
這是安河橋附近的菜市場,附近的居民經常來這買菜,程見己也常趁着下午人少來這買點能吃的剩菜葉。
但看着商允對這裡一副熟悉的樣子,甚至路上還買了一兜子西紅柿,他總覺得有些稀奇。
這種少爺一般不是吃空運過來的什麼州羊排,又或者鮑魚龍蝦,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在這種菜市場買菜的人。
商允付完錢,回頭就看見程見己看自己手上的西紅柿:“沒洗,還不能吃。”
程見己收回視線:“你經常來這?”
“偶爾,”商允問,“你還需要買點晚上做飯的食材嗎。”
程見己回想冰箱裡滿滿當當的蔬菜,果斷搖頭。
“再去一趟橋上的甜品店就去接妹妹。”
程見己無言,跟着他身後拎東西。
每次他下班回家都能看見橋上的甜品店,但裡面的甜品實在是太貴,他省一個月的錢才能買一小塊。
每次他拿着蛋糕回去,阿随都很開心,還讓他先吃。
程見己看着商允遞過來一個大盒子,裡面兩層粉色奶油蛋糕隔着透明擋闆靜靜地散發香味。
“你妹妹喜歡吃草莓嗎?”商允看着裝飾着草莓的蛋撻問。
“喜歡,”程見己感覺被甜品香味浸透的腦子終于開始運作,“你這是給……我妹妹買的?”
“你和你妹妹,”商允又要了一盒蛋撻,付了錢轉身,看見他呆在原地。
程見己猶豫:“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原本以為自己隻是被抓來當情人的,這個人卻說讓他給自己做保镖,還說給他們合法的身份,讓阿随可以去念書。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是他從進孤兒院的第二天就知道的道理。
可是面前這個人……
商允說:“我姓商。”
這句話對于程見己的問題來說驢唇不對馬嘴,但商允明顯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而且表情看起來有些不高興。
程見己識趣閉上嘴,兩人沉默走到橋洞下。
安河橋是假橋,之前有人想在這人工引河流造景,後面因為資金斷裂不了了之,久而久之這橋就被人忘了。
于是經過一段時間後這裡就成了乞丐和流浪漢的居所。
附近的菜市場有好心的攤主,看自己的菜賣不出去快要壞了,也都送來給他們吃。
而流浪漢和乞丐也不會主動挑事,還自覺保護着着附近的治安。
這一片算得上是相處融洽。
程見己把阿随放在這裡的前幾天還有些害怕,直到某天回來後看見隔壁的流浪漢教她認字,一大一小,一個教得開心,一個學的開心,他也就放下心來。
而今天的橋洞不光隻有阿随,還有站在遠處的兩個黑衣人。
因為這兩個不速之客,橋洞下的氣氛都有點凝滞,流浪漢們雖然還聚在一起聊天,但眼神總往這兩個人身上靠。
看見商允,黑衣人恭敬鞠躬:“商先生。”
商允點頭,找了個沒有垃圾的地方落腳:“你們可以回去了。”
黑衣人沒有多說,轉身離開。
在和流浪漢玩識字遊戲的阿随聽見這邊的聲音,趕忙跑過來撲到程見己懷裡:“哥哥!”
程見己身上還帶着傷,被她撞得臉色發白,剛想把她抱起來,就被人搶先。
商允站在他面前,蹲下看小女孩的眼睛:“你好,我是商允,哥哥身體有些不舒服,我來抱你好不好?”
程随平視他的眼睛,恰好橋洞外漏進陽光罩在他身上,他的眼睛呈現一種很溫暖的茶色。
像她之前喜歡的小熊眼睛。
這個青年把耳邊的頭發别到耳後:“我給你帶了蛋糕,希望你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