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商允可以在他設想的空間，重新活着。

“我想讓你給他單獨設置成一個副本，與正常世界相同，讓他長大,然後在二十四歲那年因為肺癌死去，到了無限流社區。”

季雨抓頭發：“這樣也倒是行，不過商允希望他進副本成為“樹幹”，我們起了個新名字，叫接渡士。”

“如果你采納我的建議，我将會代替他成為接渡士。”程見己說，“我是合格的警戒隊隊員，在身體和情緒方面都比商允更合适。”

季雨眼睛一亮：“這倒是也可以，隻不過你想什麼時候告訴商允實情？”

程見己：“他很聰明，等他自己發現的那一天。”

季雨點頭：“好吧，希望他醒了之後不要揍我，那你現在就躺下吧，我把你設置成接渡士。”

程見己拒絕：“再給我一點時間，我還需要做一件事。”

季雨搖頭：“不行，審判機馬上就要投入使用了。”

程見己：“那行，我兩邊一起來。”

季雨再度震驚：“什麼兩邊？”

“一邊成為接渡士，一邊在警戒隊工作。”

“你還想着工作？！”季雨抓狂，“副本裡的工作很忙的，你要把所有副本記錄都重新審查一遍！你還要把它們審判過的人也重新審判！”

程見己：“我可以，我需要盡快成為首都警戒隊隊長，隻有這樣，才能為商允正名。”

“什麼意思，”季雨突然想起：“你是說，你要對付全扶會？！”

警戒隊是國際組織，和全扶會是兩個獨立的個體，但當初全扶會建立時，聯合國組織明确說明，一旦全扶會出現問題，警戒隊有權對其進行調查。

而警戒隊也在平日工作中受全扶會的支配。

程見己：“對，我要清理全扶會。”

結果不用多說，商允半晌沒說出話來，最後拍拍他的肩膀。

程見己還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說這麼多話，說完看他表情，“你還生氣我消除了你的記憶嗎？”

“當然，”商允回答得毫不猶豫，“但能稍微減輕生氣程度。”

程見己哦了聲：“可是你也騙我了，你明明說過完年就回小院，可是你沒有，你還騙我去了希望星，說分手。”

商允走路的動作卡了下，差點被鵝卵石絆倒：“我……”

他原本想的是程見己肯定不會讓他進來，便想先找個理由拖兩天，沒想到傳來傳去到他耳朵裡就成了這個樣子。

程見己看他表情動容：“你知道的，我很小就失去了家庭，你還騙了我。”

商允扭過他的臉：“副本裡禁止賣可憐，我們都有錯。”

他快步往前走，仔細回想自己在副本裡度過的虛假人生：“但是你确實給了我一段很美好的記憶。”

在那段人生中，他擁有慈愛的父母，可愛的妹妹，除了後來得了肺癌。

程見己輕呼出一口氣，緊跟上去。

商允蹲下揪了根狗尾巴草，裝作不經心地問：“全扶會現在怎麼樣了？”

“換血，”程見己直接道，“上層領導全部換了人。”

前者捏着草的手指縮緊，在那麼多勢力的情況下還能把全扶會換過一遍血，程見己是真的不容易。

他想起小紫曾經和自己說過的“野狗為了愛人成為首都警戒隊隊長，”那個愛人明顯就是自己。

可他明明是在清醒的時候就進了副本，還沒到死去的時候。

“聽說，在外面我已經死了？”

程見己把落到他衣領的葉子拿掉：“我需要有足夠的理由，才不會顯得突兀。”

在商允進副本過新人生之後，他在外面連破幾起大案子，又鎮壓了監獄暴動，手段雷霆，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全扶會自然也注意到了，有意向他抛來橄榄枝。

程見己表面答應，卻在通過競選成為首都警戒隊隊長反過來直接下了調查令。

全扶會被打得措手不及，重要證據都被翻出來，尤其是那些用上船資格交換資金的文件。

并且他還找出了在網上散布前外交官商允利用審判機為自己牟利的謠言的網絡黑客，對方表明也是全扶會做的。

全扶會從一開始就不想讓這些罪人上船，對商允暗中阻撓，沒想到最後還是讓他挺過來了。

這些證據擺在明面上，世界嘩然，所有人調轉風頭，都在譴責全扶會，遊行申請調換全扶會人員。

這事驚動了聯合國，派來高層檢察官對全扶會上下進行調查，最後發現全扶會早就在多年前就開始暗中聯絡富商，買賣職位。

最後探查出除了商允以及十一名任職人員之外，剩下所有人都違反了國際規則。

同年，審判機正式邁入衆人視線，主推人是程見己。

有了程見己先前對全扶會的行為，審判機推動比之前容易輕松了很多，甚至有很多人都在支持審判機。

商允聽完他的話，再一次陷入沉默。

程見己陪他一起，兩人站在樹下，看着遠處的幼兒園和小房子，半天都沒說話。

最後商允轉頭抱住程見己，腦袋埋在他的肩膀：“辛苦了。”

在他失憶那段時間，程見己要副本和警戒隊兩邊跑，還要陪阿随，不用說他都知道有多累。

程見己圈住他的腰：“那你現在原諒我背着你封鎖記憶了嗎。”

商允點頭：“勉強，但你以後要是再消除，我就再也不和你說話了。”

想起他曾經猜想的那些替身文學，他悶悶地笑了半天。

程見己低頭：“笑什麼？”

“笑你真自信，”商允擡頭溫柔看他，“你怎麼不擔心我失憶了就不喜歡你了？”

程見己想起關之洲那個身份：“我很了解你，隻要有足夠時間，我會讓你重新喜歡上我。”

“百變小程。”商允眼裡映了滿樹綠色，彎着眼睛看他，“要不要接吻？”

程見己喉結動了兩下，想也沒想把人拉到樹後，“即便你不說，我也打算親你。”

商允：“……這麼…唔。”

由主人幻化出來的小公園随着主人心情變化，剛還綠色的樹轉而變得粉花盛開，從裡到外換了一種顔色。

程見己把人松開：“換氣。”

商允睜開眼，嘴唇嫣紅，還沒說話又被堵住。

遠處，汪枞把小公園變色的場景看得一清二楚，震驚地瞪大眼睛，“我靠，這是在幹嘛呢，怪漂亮的呢。”

阿随原本還有些擔心，但看着外面的場景，心裡的不安壓下去，拉着他去給小紫送衣服，“說話呢呗，你不懂……”

等小紫洗完澡出來，阿随拿了醫藥箱給他上藥。汪枞坐在旁邊，他不擅長和陌生人說話，但現在商允又不在，隻能試圖找話題：

“你……是哪個監獄的啊？”

“第二監獄，”小紫的視線從阿随的空白臉上挪開，“你呢？”

“我第三監獄，”汪枞覺得自己開了個不錯的頭兒，“你因為什麼進去的啊？”

阿随忍無可忍放下棉簽，“實在不行看電視吧。”

這天也聊得太尴尬了。

汪枞哦哦兩聲，打開電視，界面還停留在他們看東遊記：“看電視，商允也不知道還有多長時間回來。”

小紫順着他的手看過去，看見曾經遇見的蜈蚣帶着兩個耳朵，正拿着小叉子耀武揚威：“我靠！這這這……”

汪枞納悶看他：“怎麼了？”

“這是我副本怪物！”小紫看他，“你難道沒有——”

電視響起一陣清脆鈴聲，殷涼蹦出來：“想過這北冰洋，就得用我的扇子！”

“這人！”小紫不可思議，“這些都是我遇見的副本怪物，他們怎麼來演戲了！”

阿随：“工作時間的娛樂而已。”

小紫皺着眉頭：“我覺得不對勁，這究竟是哪？”

汪枞也不好解釋這個問題，正巧大門開了，商允後面跟着程見己走進來。

“讓他給你解釋吧，”汪枞抓着抱枕讓開地方。

小紫看向商允，沒了剛才吊兒郎當的樣子，“商允？”

商允坐在沙發上，雙腿習慣性搭在一起：“這裡是無限流社區，也是審判機的中心。”

小紫看着他，又看看站着的人，終于想起來什麼：“我說商允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你是不是哪個……”

商允好心替他補充：“前全扶會首席外交官，商允。”他擡起下巴，“同時是他死去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