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允最後照了一遍鏡子，竟然找到了當初第一次站上演講台的感覺，他轉身離開：“我先去幼兒園等着。”

汪枞緊跟着他出去，程見己則是開了回自己家的大門。

為了容納所有副本怪物，商允特意把幼兒園擴大好幾倍，還在最裡面的位置建造了演講廳。

約定時間是八點，商允提前半個小時去了幼兒園做準備，七點四十五的時候迎來第一位家長。

蜘蛛爸爸背着吱吱，從遠處看來就像是兩個甜甜圈摞在一起，看見商允，蜘蛛爸爸很高興地打招呼：“早上好啊老師。”

“早上好，您來得真早，”商允伸出手撓撓吱吱的下巴，“還沒睡醒嗎？”

吱吱睡眼惺忪：“啊，早上好老師，我昨晚睡得有點晚……”

它話都沒說完，繼續趴在爸爸身上睡着了。蜘蛛爸爸颠了兩下後背，企圖把崽子颠醒，尴尬：“它非要第一個來，說是來得早的小朋友老師會給獎勵……”

結果一大早就抓着它出門，路上自己卻趴在後背上睡得香。

聽見“獎勵”吱吱擡頭：“獎勵？老師要給我獎勵了嗎？”

商允點頭：“來得早當然有獎勵，”他從旁邊的籃子拿出标記位置的小玩偶和會議概要，又從旁邊拿出一份小餅幹，“這是您的位置還有手冊，我想您和吱吱還沒有吃早飯，這是餅幹，可以墊墊肚子。”

吱吱高興得揮手，也不困了：“那我的獎勵呢？”

“你的獎勵是等會議結束後，可以來找老師偷偷要，”商允壓低聲音，“是偷偷的哦，不能被其他小朋友知道。”

“保證隻有我自己知道，”吱吱拉着蜘蛛爸爸進去，“快走吧爸爸，我要去吃小餅幹。”

汪枞站在他身邊，看着它們的背影呼出一口氣：“你可真厲害。”

他們準備了幾天，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有早來的小朋友會來要獎勵。

剛才聽見吱吱和商允要獎勵，把汪枞吓了一跳，當場就開始找什麼東西能當獎勵。

沒想到商允表情都沒變，讓吱吱偷偷來自己要禮物。

給他們準備禮物時間，還沒讓小朋友的希望落空。

商允笑笑，看着遠處稀稀落落往這邊走的家長：“其餘家長來了，”

他拍拍汪枞的肩膀：“加油。”說完自己先迎上去，“早上好，芒果爸爸。”

汪枞學着他的樣子，深呼吸幾次，臉上挂上練習幾次的笑容：“你你你好……”

因為育兒會要開兩個小時左右，商允沒讓幼崽們在教室裡幹耗着，而是讓汪枞帶着他們出去玩。

有很多沒在幼兒園的新幼崽看着汪枞開着小火車帶它們出去玩，心裡癢癢，獲得大怪物的準許也跟着跑出去。

“各位早上好，耽誤大家的寶貴時光了，”商允站在台上，巡視一圈台下，最後和第一排的程見己對上視線。

後者靠在椅子上，在和他對上視線的刹那，冰一樣的目光才稍微帶上點笑。

商允收回視線：“我今天是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怎麼養育和教育好我們的小怪物……”

他的聲速均勻，咬字清楚，柔和卻不甜膩，親近卻不過分，在座的怪物原本還有幾個在偷偷玩手機，沒過幾分鐘也忍不住放下手機。

商允看着大多數的怪物都擡起頭，手指在虛空中的PPT上點：“各位都知道，我曾經是人類，那麼對于人類世界，他們都是怎麼照顧孩子的？”

各種照片在空中滑動，同時每個怪物面前也出現了一塊小屏幕，方便它們自己滑動。

商允給出點時間：“這些是五年前的育兒方式和幼兒園，但現在人類移居希望星，在科技發展的現在，教育方式也出現了問題。”

他手指滑動的：“諸位請看。”

随着解說，台下怪物的表情有些變化，大多數表現出迷茫和不屑，還有一部分聽得很認真。

商允聲音不變，還在詳細講解，甚至有意拉長講解希望星的時間，直到最後大多數的怪物臉上露出不耐的神情才停止。

他心裡記下幾個答案，然後接着往下的講：“這些是人類的方式，很大程度上和我們并不适用，但我們依舊能從其中找出我們能用的東西，比如如何正确與幼崽交談。”

在此之後，商允在分享育兒經驗時，有意無意提到希望星，多次驗證心中的猜想。

“那麼今天的育兒分享會就到這裡，”商允把PPT關掉，“我算不上是一位資曆深厚的老師，以後還需要和各位家長積極交流，共同進步。”

“在座的各位如果有問題，歡迎來找我交流，我将盡力解答。”

掌聲響起，怪物們起身往外面走去。同時汪枞估摸好時間，帶着幼崽們站在門口等他們出來。

大怪物領上自己的小怪物，邊聊天邊離開幼兒園。

有幾位家長留下，一半是詢問有關育兒經驗，另一半則是旁敲側擊他什麼時候有時間可以進副本看看。

還有一半是家裡沒有崽崽的怪物，早就聽說過商允，來湊個熱鬧看看。

不管誰來問，商允都是笑眯眯的，對于什麼時候有時間進副本也說最近比較忙，還不能确定。

等家長零零散散走光了，商允看見黑臉怪物正背着孩子站在教室角落看牆上的裝飾畫。

自從黑臉怪物因為精神失控被系統抹殺之後，黑臉媽媽自動接替了丈夫的工作，守在副本。

商允走到它身邊，溫聲道：“這些很有意思吧？”他摸摸黑臉幼崽的頭，“真乖。”

黑臉幼崽似乎聽出面前這個男人正在誇自己，用爪子捂住臉。

黑臉怪物往後退了步，和他拉開距離，才謹慎回答：“确實很有意思……”

商允沒在意它的戒備：“這些都是幼崽們在美術課上畫的，”

他話語一頓，表現出很想讓孩子進園的商人語氣：“雖然我們幼兒園之前很簡陋，但這幾個月，人臉撥了錢，也在逐漸好起來，要是您有意向送孩子入園，可以考慮下我們……”

黑臉怪物看了他一會，最後點點頭：“我會的，”它帶着幼崽往外走，“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商允目送它離開，在窗台前站定，把整個幼兒園收入眼裡。

身後籠罩上熟悉的氣息，一雙手臂從後圈住他的腰，溫熱的氣息灑在他耳邊：“在看什麼？”

正是在會議結束後就立刻“離開”的程見己。

商允回頭，被他找準機會舔了下嘴角，無可奈何地笑：“在想你為什麼要讓我來當幼師。”

程見己趴在他的肩膀上，整個人像隻被捋順毛的大狗：“因為你隻有在小孩子面前才是放松的。”

商允很喜歡和阿随待在一起，因為小阿随很簡單，無論是情緒還是表達都很直接。

這對于整天對着一群披着人皮的妖魔鬼怪的商允來說是最寶貴的東西。

所以當季雨問他要讓商允以什麼合理的方式留在社區時，他選擇了成為幼師。并且擔心商允會猜出什麼，特意用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合約當做擋箭牌。

商允悶悶笑了兩聲：“那為什麼一定要讓我‘肺癌’死掉？就不能等我活到的八九十歲自然死亡嗎？”

程見己：“我怕你會失望，我擔心你在哪個世界過得好好的，回來就要面對這些爛事，這種反差很痛苦。”

“況且，我覺得這個時間已經很長了，我很想你。”

最後這句話，程見己說得不清不楚，但商允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己在那個世界待了太長時間，忘了有人在另外一個世界想他。

商允摸摸他的頭：“以後都不用想了，以後随時能看見。”

程見己埋着臉，半天才嗯了聲：“你今天發現什麼了？”

提起這個話題，商允眼睛眯起，念出幾個怪物的名字：“尤其是黑臉，着重查它家的副本。”

魔術師和薩麥爾大概率就在它的副本。

人在聽見自己感興趣的話題時露出的表情是不一樣，這點對于怪物同樣适用。

而在交談時準确捕捉對方的表情變化，這是商允的強項。

他剛在提起人類世界時，有小部分的怪物因為興趣擡頭看，但還有怪物是完全不在意。

不在意的怪物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真的厭惡人類，一種是這些已經有人和它們說過了，自然引不起興趣。

而在接下來的演講中，商允特意找了點稀奇古怪的人類知識分享，而在之前的基礎上擡頭的怪物便需要關注。

同時，總是提起人類世界，會讓一些因為新鮮的怪物失去興緻，繼而低下頭做自己的事，或者走神，這就顯得那些認真傾聽的怪物很突出。

即将成為人類的怪物需要盡可能吸收與人類相關的知識，才能更好僞裝成人類。

這法子隻能确定大緻範圍，并且存在誤差性，具體得還需要程見己暗中調查。

讓他意外的是，在需要高度注意的怪物中，竟然有幼兒園中幼崽的家長。

程見己聽完他的推測：“好，我這就讓人臉去查。”

至于黑臉的副本，他打算親自走一趟。

商允嗯了聲：“等确定好相互聯系的怪物和外來者名單，你想怎麼辦？”

程見己聲音平淡：“既然它們這麼想離開這，我就讓它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