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安靜。
5點了,外面幾乎聽不到一絲聲音。衛半悅想出去走一走,又怕被人笑話她恨嫁。
是的,再過幾個小時,她就要嫁給江超了。畢竟她這樣小城姑娘,能攀上花城的貴公子,按江超那夥人的說法,她這是越級碰瓷。
衛半悅挺煩江超這夥朋友,嘴上說着冒犯,句句在剮心。若不是江超處處維護她,私底下也很誠懇地告訴她,他年紀尚輕,還無法脫離家族的庇護,一時半會不好斷絕關系,請她忍忍,等結婚了,這些人知道他不是玩玩,自然會對她尊敬。
想到江超,衛半悅忍不住抱緊了被子。陰陰濕濕的20年,是江超讓她知道了,這個世界有溫暖。
她一個人在花城打拼,機緣巧合之下認識江超,不久對方對她發起猛烈攻勢,帶着她進入上流社會。帶她看花花世界。江超是個極富同理心的人,他說衛半悅的苦難來源于性别。就是這句話,讓衛半悅接受了她的追求。江超問她能适應他的世界嗎,怕不怕?
她這人啊,就是野草,野火吹不盡。什麼恐懼,那是弱者的挽聯。
衛半悅在6點起來,這場婚禮她沒有通知任何親友。她爹不疼娘不愛,他們嫌她是女的,又要逮着她吸血。可惜她能忍,忍到大學畢業就跑了。偶爾想想那對夫妻找不到她後,定要捶着大腿嗷嗷心疼,衛半悅的心情都會好上一些。
衛半悅走出了房間。
他們的婚禮在一個名為扶海的海濱小鎮,是江超選的地方。
昨天到時,衛半悅逛了一遍,小鎮地方不大,轉兩圈就出了鎮。環岸邊能直接看到大海,她見到了出海回來的當地人,穿着長袖長褲,面色紅通。婦女們一手提着塑料桶一手拿着小鋤頭,邊走邊大聲聊天。男人們多是從一艘艘漁船上跳下來,見到自己老婆,就過去幫忙提桶。
看,這也是生活。
衛半悅抽空想了些别,緊繃的小臉才放松一些。
扶海有海有沙灘,市裡的人逢年過節會過來玩,昨天他們進房間時,被子上都是太陽的味道。
今天又是明媚的一天。
衛半悅看了下時間,現在下去吃個早飯就可以開始化妝了。隻是酒店怎麼這麼安靜?
她走出房間沒幾步,就聽到一道急迫的聲音。
“新娘子不能出去。”是江超帶來的工作人員,不像當地人普通話裡摻着濃濃的鄉音。
“新娘子請到房間等,早飯馬上就來。”
工作人員一口子一個新娘子,衛半悅自認性格彪悍,也羞着低下了頭。
“江超呢?”她想讓江超過來陪她。
“婚禮開始前,新郎新娘不能見面。”
“好吧。”昨晚江超就沒跟她在一起了,她膽子再大,面對一生一次的婚禮,也是有慌張。
衛半悅回到房間,一會工作人員送來了早餐。她吃得很快,就怕耽誤了化妝。江超說婚禮時間是10點,她吃完一看,還不到7點。
隻能拿出手機刷。
7點,化妝師沒來。
7點30分……8點……8點10分……8點半……
化妝師出事了嗎?她給江超打電話,一直沒人接。
好安靜。
待嫁新娘的喜悅羞意慢慢淡了下來,衛半悅走出房間,手上不停撥打着江超的電話。
酒店有五層,衛半悅就住在頂層層,她一層層找下去,竟然看不到一個人。
她安慰自己,酒店被江超包了,沒人太正常了。
可,太安靜了。
終于到了一樓。衛半悅看向宴廳的大門,虛虛的,有燈光漏出來。
是驚喜嗎?
她走過去,推開了門。
門内,是布置得如同精靈森林的宴廳,那是衛半悅的點子。
而現在,每棵精靈樹下,都站着江超的朋友,江超則站在最中間的樹下。
男士們穿着合體的西裝,女士們穿着華麗的禮服,他們的妝容妥帖完美。而衛半悅一身衛衣衛褲,頭發披散着。
光與影,在門口和廳内交錯。
很安靜。
“江超。”衛半悅走到江超面前,又後退一步了。
“有沒有蒙太奇的感覺?”江超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舉起高腳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