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人卻比平時多問了一句。
“範仵作,您不是剛剛已經驗過了嗎?”
“剛剛一驗是為公職,此一驗是為教學。”
聞此,守門人便放他們進去了。
範恒世領着他們來到了楊三娘的牢房,并開了門進去。
楊三娘驟然看到兩個穿戴華麗的陌生面孔,一下子緊張起來。
“你……你們幹什麼的。”
“楊三娘,你别怕,我們就是來找你問一下今日康醫館門口的情況。”
“我沒什麼好說的,你們都給我出去!出去!”
楊三娘的情緒異常激動,說什麼也不肯透露半點,甚至還想上手推他們出去。
宋嬌嬌看着楊三娘如今這情況,轉頭對二人說:“你們先出去吧,我一個人和楊三娘聊聊。”
“不行。”
金明羽馬上就拒絕了。
“咳……我那什麼,就是看她情緒不穩定,要是傷了你我還得把你背回去。”
“沒事,她傷不了我的。”
宋嬌嬌看了範恒世一眼,點點頭。
範恒世就拉着金明羽出去了。
“那我們在門口等着你啊!”
宋嬌嬌緩緩走近楊三娘,在保持不讓人感到冒犯的距離下坐下來。
“三娘,你先别激動,我聽說你們二人向來恩愛……”
宋嬌嬌長得可愛又無害,溫柔的聲音如暖流彙入楊三娘心中,天然的親和力容易讓人放松警惕,卸下心防,吐露心扉。
自她丈夫死後,她再也沒有對别人這般訴說過自己的苦楚,也沒有人能理解她。
金明羽和範恒世守在門口,直到他們聽見楊三娘毫無顧忌的哭聲,才放下心來。
宋嬌嬌把自己的手帕遞給楊三娘,給了她一個擁抱,直到她的哭聲減弱,才從牢房裡出來。
“怎麼樣?”
兩人瞬間圍了上來。
宋嬌嬌長舒一口氣,“出去說吧。”
直到走出逼仄的牢房,重回院内,宋嬌嬌沉重的心情才舒緩了幾分。
“方圓五裡都知道,楊三娘和自己丈夫十分恩愛。隻是天不遂人願,月前楊三娘得知,自己丈夫得了絕症。
幾天後,便有人找上門來,說,隻要讓她丈夫服下這瓶毒藥,然後去康醫館鬧事,就可以給她五百兩,她和她兒子孤兒寡母的,下半輩子也算是衣食無憂了。
當天聽見那人說這事,她馬上就翻臉把那人打跑了。
可是,等她晚上回家後發現,自己丈夫已經服毒自盡了……”
宋嬌嬌說着,竟也有些哽咽。
金明羽安撫地拍了拍宋嬌嬌肩膀。
“即便這樣,她也沒想着去康醫館門口鬧事。那男子又來找了她,和她說,她若不去,仍然拿不到這五百兩銀子,她丈夫便是白死了。她一介女流,能有什麼營生方式呢,她又不願改嫁,哪怕是為了她兒子下半輩子的生活,她也得去……”
此刻的牢房内。
楊三娘終于發洩完這些天堆積在自己内心的情緒,止住了哭啼。
她擦幹淨自己雙手,小心翼翼地從懷裡取出來一封信。
是她丈夫的遺書。
卿卿吾妻:
三娘,莫要為了我而哭泣,如今我再也不能為你拭去眼淚。是我不好,偏生得了這絕症,不能陪你走到最後。我最後能為你做的,恐怕隻有這五百兩和院内劈好的柴火,請原諒我走在你的前面,留你一人在世間苦苦照顧兒子。
我隻希望在往後的日子裡,你能另尋所愛,康樂順遂。
信上開頭的字體還非常工整,寫到後面,字有些歪斜,甚至有些字也有了暈開的痕迹。
想必是在寫遺書的時候犯了病,忍受着蝕骨般疼痛也要把信寫完,畢竟這是最後一封家書了,也是他的遺書。
楊三娘逐漸模糊的視線從遺書轉向了自己眼前靜靜躺着的丈夫……
範恒世領着金明羽和宋嬌嬌二人從後門出去後,就與二人分道揚镳了。
金明羽垂眸看着宋嬌嬌這樣低落的情緒,突然和宋嬌嬌說:“嬌嬌,你在這等我一下。”然後就跑了出去。
但他回來的也很迅速,沒讓宋嬌嬌久等。
“給。”
金明羽遞給了她一個做工精美的劍穗,去官府的路上,宋嬌嬌曾說過這個劍穗好看,隻是當時趕着去官府,就沒有買。
“謝謝。”
宋嬌嬌終于勾了勾嘴角,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哎!金二,今日官府門口那幾個魁梧男子是怎麼回事啊?”
“嗷,你說這個啊,我知道我這樣出來我母親肯定不放心,會派幾個人跟着我。所以我就假裝自己被打,引他們出來吸引視線。”
“那……那個守門人不會被打吧?”
金明羽笑着擺擺手:“不會不會。”
一整個下午,官府門口都是這樣的……
四個男人站在一旁幫守門人盡職盡責地堅守崗位,四個男人圍着守門人七嘴八舌地開始教育。
“怎麼說你也是個給公家幹活的,怎麼能一言不合就開打呢?”
“你看我們家少爺也隻是想進個官府,又沒有什麼不合律法之事,你這樣打我們家少爺,我們也是可以把你告進官府的嗷。”
“可不嘛!要不是我們家少爺不追究……哎不對!老大,少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