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姐姐……”
“沒關系。”祁望舒安撫性地看了看宋嬌嬌。
既然如今他們是一個團體,那就沒什麼不能說的,隻有足夠信任,他們才能一起走下去。
四人回家後便用了晚膳。
此時已繁星滿天,他們坐在房頂上,寂靜的夜光罩得每個人的臉都有些朦胧。
祁望舒娓娓道來的聲音也被晚風吹得不那麼真切。
“既然你們問到了這個問題,我便從開頭講起吧。”
祁望舒出生在一個貧苦家庭,捉襟見肘。在她五歲時,母親生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孩,便把她賣給了暖玉樓。
暖玉樓見她模樣生的漂亮,還多給了父母一錠銀子,一共六兩銀子,就把她賣了。
那裡的女人們都惺惺相惜,從不會為了一個客人給自己姐妹下絆子,搶客。
東珂比她早些時日進暖玉樓,也比她大幾個月。
兩人算是同齡人,常常相互照拂,姐姐們給的吃食兩人也經常分享。
那時,暖玉樓的主人還不是芸娘,是鳳琴。
她比芸娘嚴苛很多,祁望舒和東珂年歲尚小,不宜接客,她便讓二人白天學習琴棋書畫,晚上給姐姐們洗衣做飯,不論酷暑寒冬,洗得手上生了凍瘡也不管。
即便她們十歲後,便以清倌的身份亮相于暖玉樓,日子仍要這麼過。
這樣的日子,她們相伴過了十年。
這十年間,若是沒有對方,恐怕兩人都撐不下去。
可後來,在祁望舒十五歲時,有一官宦子弟看中了她,偏要祁望舒接客。
即便鳳琴覺得,以祁望舒之姿,未來十年的頭牌非她莫屬,初夜必能賣出個好價錢。
可她終究不想得罪有錢有勢的少爺,便把她迷暈放到自己房間,任人宰割。
祁望舒話語間沒什麼感情地講述着自己曾經的苦難,這些已經過去了,她不覺得有什麼,可眼前三人的眼神卻讓自己内心掀起波瀾。
她又接着說後續。
後面,她體質好,很快就清醒了,一睜眼就看着剛脫下外袍的少爺,那人顯然沒想到她能醒這麼快,也驚詫了一瞬,卻又覺得醒了又如何,還不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沒當一回事。
祁望舒知道,此時自己已身處牢籠,不好輕舉妄動。
她主動走過去,替少爺拆了發冠,在他放松警惕後,拿着自己趁他不注意藏起來的鎮紙死磕在他頭上。
他一下就暈了過去。
祁望舒走到門口前,停了一瞬,又轉身去窗邊往下看,幸好那時的她住在三樓,她拿起床單綁在窗口,一點點順着趴下去。
隻可惜,青樓的床單質量極差,祁望舒還沒往下爬幾步,就聽見了布料撕裂的聲音,在床單徹底斷裂後,她就“嘭”地一聲摔倒在地上。
這聲音不小,引得樓内的人紛紛尋找聲音來源。
祁望舒來不及停留,隻是認準了一個方向就往外跑。
跑的途中,她聽見了東珂焦急的聲音:“快!走水啦!快來救火!”
東珂這聲響一下子把人們的注意力都拉了過去。
祁望舒趁機逃脫。
她逃了之後沒多久,就又被暖玉樓的人抓住了。
祁望舒說到這裡時,裴雲策眼神落寞了一瞬,心髒也有些壓抑。
被暖玉樓的人抓住後,她不願接客,拿了個利器劃破了臉頰。
豔紅的鮮血橫流。
少爺見她性子倔,便要求把她賣到鄉下去。
“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埋屍?”祁望舒轉頭看向裴雲策。
裴雲策點了點頭,自然記得。
她被賣給鄉下一個老頭,那老頭想不顧她意願強行行房。
她在反擊的時候用力過猛,那男人的頭顱瞬間噴射鮮血,祁望舒臉上也被鮮血沾染。
她表情沒什麼變化,異常地冷靜。
十五歲的瘦弱身軀拖着一個五十歲的男子屍體,一步一步地往後山走。
她不敢停留,生怕被人看見。
到後山之後,她也沒什麼工具,便用小手生生地給男子刨坑。
夜晚的後山,豺狼虎豹,鬼哭狼嚎,樹影搖曳,夜光照耀下根本分不清是人是鬼。
她穿得很薄,被凍得微微發抖。
臉上卻沒有一絲害怕的神情。
她刨着刨着,突然擡頭,見自己正前方站着一壯年男子,正盯着他。
她沒有大喊大叫,隻是悄悄地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用作自己防身的武器,眼神中充滿了戒備。
她緩緩站起身,壓低自己的聲音:“你要做什麼?”
她不關心對面到底是誰,隻想知道他想幹什麼,會不會害她,會不會把她告發。
那男子沒說什麼,隻是慢慢走近祁望舒,看了眼地上被祁望舒随意丢在地上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