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這會兒嚴重扭傷了,像針紮一般的疼,但是他就像個沒事人一樣,隻顧橫沖直撞。
一群男生被他打得痛苦哀嚎。
最後還是一個路過的大人制止了他們:“那邊幾個小孩,在幹什麼呢?”
這會厲遲完全打紅眼了,根本停不下來。
那個大人見狀,連忙過來一手一個全給拉開了:“你們這些臭小子,好端端的打什麼架?”
另外幾個男生紛紛指着厲遲:“是他,是他先惹我們的!!”
那個大人看向厲遲;“是這樣嗎?”
厲遲狠狠地握着拳頭,站在原地不說話,嘴角的傷口一直往下流血。
那個大人看着厲遲,也不忍心了,連忙從包裡抽出幾張紙:“好了好了,快處理一下傷口。”
厲遲拒絕了他的紙巾,轉身就離開了。
大人皺眉:“這孩子……”
不過這事兒也就這麼過去了,畢竟隻是一群小孩打架而已。
這裡的大人每天都為了生活而奔波,沒人會在意這麼點小事。
厲遲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家裡。
他也不處理傷口,就這麼沉默地坐在屋子裡。
太陽快落下去了,屋内沒開燈,漸漸暗了下來。
厲遲就這麼坐在窗邊,一動不動。
窗外就是一條大馬路,馬路對面則是豪華的大莊園。
窗内,有一張書桌,上面擺滿了各種用舊的書籍。
這些書籍都是厲興德從鄰居那裡東拼西湊來的。
厲遲從小就表現出了不同于常人的天分,對什麼東西都過目不忘。
周圍人都這樣誇他。
厲興德作為厲遲的爸爸,自然也清楚這一點。
不過他可舍不得花錢給厲遲買新的書本,有那個錢,還不如買點兒好酒好煙來犒勞自己。
當然,他也不想埋沒了厲遲的天分,畢竟厲遲可是他的親生兒子,他老了還要靠厲遲呢。
因此,他就去鄰居那讨要來了很多舊書本給厲遲學。
雖然厲遲還沒開始上學,不過也可以自學嘛。
眼下,厲遲就坐在這麼一堆寄托了他天分的書籍面前,任由身上的傷口流血疼痛。
漸漸地,天邊的陽光徹底消失,路燈亮了起來。
馬路對面的路燈下,一個穿着墨綠色風衣的女子站在那裡。
這個女子挎着一個大皮包,身上也挂了一些首飾,看得出來,生活條件不錯。
就在厲遲某次擡頭的時候,一大一小就那麼對視上了。
厲遲僵住了幾秒。
他媽回來了!
厲遲猛地起身,凳子和地闆劃出刺耳的聲響。
他顧不上那些,急急地跑出門,然後穿過大馬路,朝剛剛那個路燈處跑去。
他跑在馬路上的時候,一輛車子差點撞上他。
司機一個急刹車,然後破口打罵:“狗崽子,趕着投胎啊!!”
厲遲充耳不聞,用最快的速度跑向馬路對面。
司機罵罵咧咧地開走了。
然而,即便厲遲的速度夠快,還是沒趕得上。
他媽消失了。
厲遲猛喘着氣,茫然地在原地轉了幾圈。
周圍有腳步匆匆的行人,還有來往疾馳的車輛,但是沒他媽。
厲遲難得有些迷茫無措,轉了幾圈後,看準了一個方向追去。
然而這個方向不對,沒有他媽。
于是他又換了一個方向追去,結果還是不對。
他媽确實再一次抛下他了。
就像第一次抛下他一洋,這次她也沒打算帶走他,隻是回來看看他而已。
厲遲一遍遍地在四周尋找,直到徹底放棄。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厲遲終于死心了,拖着腫起來的腳,一瘸一拐地回到了馬路對面的家裡。
誰知道他回去的時候,屋門已經關上了。
明明他出門的時候,忘了關門的。
看來是他爸厲興德回來了。
厲遲開始砰砰地敲門。
然而,不管他怎麼敲,門都始終沒開。
夜色籠罩着厲遲,他的身影陷于黑暗中。
厲遲繼續敲門。
鄰居從窗子探出腦袋看了一眼,又收了回去。
“厲遲又被他爸關在外面了?”
“是啊,我說這老厲也太過分了,回回醉酒都忘了兒子。”
“就該給小遲配一把鑰匙,偏偏他爸又說配鑰匙要十五一把,太貴了……”
“唉,這小孩要怎麼長大啊……”
……
餐廳内的聚會結束了。
陳若蘭要帶着秦陌然離開。
那些阿姨們紛紛表達了心意,每人都給秦陌然送了禮物。
這些人出手闊綽,動辄好幾萬的禮物。
陳若蘭有些不好意思:“一個小孩子哪裡能收這麼貴重的禮物?”
那些阿姨紛紛說道;“當然能收!!陌寶這麼可愛,我們還想認他當幹兒子呢!對了,你下次也一定要帶他出來玩哦!!”
于是等到回家的時候,車内大部分空間都用來放禮物了。
秦陌然這會都還處在懵圈狀态呢。
陳若蘭笑着摸了摸他的頭:“寶貝,阿姨們都很喜歡你呢。”
秦陌然愣愣道:“為什麼啊?”
陳若蘭解釋道:“因為大家都覺得你很可愛呀。”
秦陌然聽了這話,覺得有些不真實。
大家都很喜歡他嗎?
可他上輩子永遠是不讨喜的那一個,無論做什麼都會被嫌棄。
這樣的他也會被人這麼喜歡嗎?
秦陌然一直思索着這個深邃的問題,可惜他現在的大腦隻有三歲,根本想不了那麼複雜的問題,隻能作罷。
不過他心裡面還是有點開心的。
車子穩穩地朝着莊園開去。
秦陌然下午睡了一覺,這會兒特别精神,繼續趴在窗邊看風景。
不知道何時,天空飄起了雨滴。
陳若蘭怕秦陌然凍着,趕緊升上了窗戶,然後打開了暖氣。
車内暖呼呼的,秦陌然一點都不冷,繼續趴在窗上看着外面。
雨滴落下,順着車窗蜿蜒而下。
秦陌然伸手去觸摸那些痕迹。
結果車子經過一處二層樓房的時候,秦陌然看到了一個蹲在屋檐下的身影。
很熟悉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凍着了,看起來不太好。
車子繼續往前,秦陌然猶豫了片刻,還是出聲對陳若蘭說道:“媽媽,可以停車嗎?”
“為什麼?”
陳若蘭雖然不解,不過還是吩咐司機停下了車。
車子停穩,秦陌然趴在窗戶上,朝剛剛路過的一處樓房張望。
陳若蘭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一個蹲在屋檐下的小男生。
雨太大了,他蹲在屋檐下也無濟于事,濺起的水花淋濕了他的衣裳。
陳若蘭看了那個小男生一眼,又問秦陌然:“那是陌寶的朋友嗎?”
秦陌然搖搖頭。
陳若蘭想了一下,又問道:“那陌寶讓停車做什麼?”
秦陌然抿了抿唇,随即擡起眸子問陳若蘭:“媽媽,我想給他送傘去。”
陳若蘭停頓了一下,随即點頭:“好。”
她家陌寶是一個善良的小孩子,她應該鼓勵這種行為。
秦陌然得到了允許,瞬間開心起來;“謝謝媽媽!”
幾分鐘後,秦陌然舉着一把傘下了車,朝屋檐下的厲遲走去。
他懷裡還抱着另一把傘和一件外套,
陳若蘭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
秦陌然努力地抱着懷裡的東西,踩着地上的積水,啪嗒啪嗒地走到了厲遲面前。
厲遲察覺到有人,擡起頭。
看到來人後,他的眸光似乎動了動。
秦陌然也睜着一雙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兩個小孩就這麼默默對視了片刻。
秦陌然把傘和衣服塞給厲遲,然後轉身就走了。
上次厲遲不理他,那他也不和厲遲說話。
他可是很記仇的!
記仇的小陌寶舉着傘離開了,連背影都透着無情。
很快,他走到媽媽身邊,然後被牽着上了車。
車子啟動,随即消失在了夜色中。
厲遲看了一會車子消失的地方,又低頭看向懷裡的衣服和傘。
片刻後,沉默地穿上了衣服。
這個衣服還帶着原主人的味道。
是一種溫暖的甜,就像是陽光下的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