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潛被男人承諾一般的口吻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這種膩歪的感覺驚到了他,還是擔憂被徹底沖散,總之以最快的速度放開對方。
光潔的地闆上,剛才還緊密貼合在一起的倒影驟然分離。
封鳴郁先是眼神失焦,繼而指尖顫動,最後像以往任何一次親密接觸之後那樣如釋重負。
但這回,心髒還在胸腔‘哐當哐當’地砸,平複速度較平常慢了很多。
大概因為警報解除,謝潛精力也已耗盡,他看着眼前站樁似的男人正愁這人是不是打算以這樣的姿勢在自己家裡站到天亮的時候,有人比他先一步找到離開的借口。
“我就是順路看看你有沒有事。”
封鳴郁特地強調了順路兩個字,言下之意是接下來要走。
他剛才又把謝潛字裡行間的暗示重新消化一回,覺得即便将對方感情上的伎倆攤開說明,留宿這件事對失憶的自己來說依然很難。
在沒有想起對方之前,封鳴郁在這片獨屬對方的空間裡多呆一秒都屬冒犯。
狗東西主動遞出台階,謝潛十分滿意。
眼看對方已經自覺邁開了腳步,他嘴角偷偷翹起,可下一秒,那人沒走出多遠,又調轉回頭。
謝潛腦海中空白一片,如臨大敵:“還......還有什麼事?”
此時,封鳴郁的眼神自上而下從他身上劃過,這人出爾反爾的速度之快伴随這麼出其不意的一瞥,讓他腦海中那根弦又猛地繃緊,渾身緊張到恨不得沖到陽台上透透氣。
不會,賴着不想走了吧?
謝潛被自己驚悚的猜測吓到了。
而面色沉穩的男人還在向自己逼近,挺拔的身影不斷放大,将他堪堪籠住。
謝潛當場愣住,再度變成了啞巴。
他現在呼吸困難,意識中就隻剩下夜黑風高的雨夜、孤男寡男的客廳、封鳴郁深不見底的目光,還有......腦子裡‘滴滴’拉響的警鳴。
“你要幹、幹什麼。”
謝潛鼓起勇氣和來者對視一眼,卻因為自己撩撥在先,早早沒了底氣。
後者的動作被突然起來的驚呼聲打斷,費解地擡眼看他,似乎沒能從對方類似應激的舉動中反應過來。
但謝潛的手還是被對方捉住了。
封鳴郁終于還是沒忘記此行的目的之一,将頭低下,仔細檢查謝潛的手背:“不該沾水,傷口惡化了。”
話音落下的時候,謝潛動彈不得。
耳膜畔又開始出現那些讓人心驚肉跳的嗡嗡聲。
随着對方的湊近,男人身上被水汽沾濕的煙草味伴随呼吸進入肺髒,謝潛沉默着看封鳴郁因為過分專注而擰緊的眉頭,那句含在嘴裡的“放手”就這麼被憋回到肚子裡。
反應過來封鳴郁話的責備,他突然,又有點不悅。
時針走向12點,不知道是誰先放手,封鳴郁叮囑幾句之後轉身離開。
可他的動作再度僵住——衣擺下角被一隻手捏住了。
這種無異于挽留的舉動同時間震住二人。
謝潛啞着聲尚來不及解釋,眼尖地發現封鳴郁從脖頸到耳側的皮膚早已紅得滴血。
他完全忘記準備好的搪塞,思維遲鈍。
“外面還在下雨。”
話音戛然而止,謝潛恨不得時間倒流,卻在睜眼望見男人眼神中稍閃即逝的錯愕後,才猛地一個機靈。
補充道:“你家裡應該不可能睡了吧。”
完全忘了自己才是讓對方床被盡濕的罪魁禍首。
直到客廳再度隻聽得見二人呼吸聲的時候,謝潛終于讀懂了震耳欲聾的尴尬,慌不擇言地繼續。
“我家沙發很大,你将就一晚上應該夠了。”
謝潛的視線越過他,觸及到懶人沙發的即可下意識想起謝潛之前躺在上面的模樣。
鬼上身似的,回了句“好”。
塵埃落定,謝潛後悔莫及。
他甚至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回到卧室的,直接将整張臉埋進枕頭裡。
空氣即将耗盡,謝潛總算漲紅着臉翻身躺好,一雙眼睛卻死死盯住卧室門,仿佛透過這扇門沖沙發上的男人發出死亡凝視。
靠,玩脫了吧!
死對頭現在登門入室了。
他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認不是做夢後,發癫似的在被子裡蛹動起來。
任務失敗,平白添堵。
鬼知道他有多後悔沒把封鳴郁趕出去!
莫大的懊悔抵消掉所有困意,謝潛茫然地盯着天花闆,到後半夜才勉強閉眼。
次日,他是被某道的機械音驚醒的。
【系統:可喜可賀。】
謝潛睨了眼緊閉的卧室門,冷哼:“喜在哪裡?”
任務期限隻剩一天,他人生的頭号死對頭還在外面睡着呢。
【系統啧啧一聲,恢複正常:當然是恭喜宿主順利完成本次任務。】
謝潛徑直躺下,懷疑自己沒有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