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江桁抵達人間的最後一座城池,不妖城。
暗紅的天空下,有一座孤立的城。
城牆高高聳立,城牆上寫滿咒語和結界,高空之上,禁止修士乘坐飛劍等交通工具入内;
城外,一條怒吼的黑河,名為忘川,将人間與妖界分割。
這裡有許多前往妖界尋找機會的亡命徒,也有很多從妖界偷溜過來的妖。
大家都化作人的模樣,穿着衣冠楚楚,從正門入内,在城中休憩、交易。
千百年來默認的規矩,有什麼恩怨,出城解決,不妖城内不準化妖,更不準打架鬥毆。
江桁覺得自己那副壽桃的反派皮套實在太多人認識,進城前,就将僞裝卸掉,用自己的模樣,進了不妖城。
不妖城内的建築破破爛爛,盡管嘴上說着,城内禁止發生械鬥,可腳下的青石闆縫隙裡,都是烏黑的污泥,散發着濃重的血腥氣。
走在路上的人個個身材高大,怪模怪樣,身上的妖氣不做任何遮掩。
江桁那副少年模樣,在這些人中,簡直像是珍珠掉進炭堆。
豈止是顯眼,簡直是太顯眼了。
……
不妖城外的忘川河,弱水可溺萬物,唯有渡河人才能過河。
找他,隻有去滿月茶樓。
江桁多年前來過一次,勉強記得路。
不妖城中央大街最中心的位置,一座氣派的三層小樓,門口挂着“滿月茶樓”的招牌。
就是這樣,江桁擡腳邁進去。
剛進門,就覺得不對勁。
茶樓裡好多人。
打眼一看,都是些金丹期上下的年輕修士,三五一桌,穿着統一的服飾,一看都是修仙大派的弟子。
他們本來聊得熱火朝天,江桁一進門,霎時靜了。
所有人齊刷刷擡頭,看向江桁。
本來要打聽渡河人的江桁一下也愣了。
不是,都看他幹什麼?
他猶豫片刻,還是走向店内一張空桌,朝着店内小二喊道:“渴死我了,快給我來一碗水!”
小二來到江桁面前,道:“這裡沒有水。”
江桁睜大眼睛,指了指門外的招牌,“你們這不是茶樓嗎?茶樓裡怎麼會沒有水!那給我來一壺茶。”
小二說:“也沒有茶。”
江桁拍着桌子怒道:“那你們有什麼?吃的?喝的,随便什麼,快給小爺端上來!”
他從衣袖中取出一錠黃金,啪的一聲拍在桌上。
黃金深深嵌進桌内。
小二一見,立刻換了一副嘴臉,笑嘻嘻說:“雖然沒有茶水,但是有酒,有湯水,這就給您準備!”
說完,他伸手摸向那黃金,不廢力氣,便将鑲嵌進桌内的黃金拿了起來。
江桁面露驚訝之色。
小二轉身去了後廚,江桁則坐在凳子上,開始扇風,裝出一副又累又熱的模樣。
店内其他人觀察了一會兒,覺得江桁可能就是誤入此處。
于是不再關注他,繼續聊剛才的話題。
他們雖然用了密音之術,但江桁修為高出他們好幾個大境界,偷聽起來,也不費勁。
“這次一定能成,聽說天衍宗着召集了天下修仙門派,要一起聯手對付妖族,要是能拿到忘川劍,肯定能在剿滅妖族的行動中立大功,到時候,天下第一的名号就能角逐出來了!”
“可是每年都有小道消息,說忘川劍出世,這麼多年了,也從來沒人真正見過……那忘川劍,真的存在嗎?”
“當然存在!你看到外面那條名為忘川的大河了嗎?就是用忘川劍劈出來的!”
那人開始喋喋不休地稱贊忘川劍,說它多厲害多厲害,說的好像得了這一柄兵器,就能成為天下第一,立馬原地飛升成仙一樣。
江桁觀察了一圈,發現他們在讨論的事情都大同小異。
好像是不妖城外,有個什麼忘川洞府出現。
難怪滿月茶樓這麼多人,原來都是沖着忘川劍來的。
江桁不在意這些,等小二将酒水送上來後,便開始在桌子上寫寫畫畫。
等他畫完,便沖小二招招手,“小二哥,跟你打聽個人。”
小二走來,江桁笑眯眯道:“是個穿粉衣服的姑娘,梳着雙環鬓,容貌閉月羞花,好似天上的仙女,你見過這樣的人嗎?”
他開口,引來了兩名白衣弟子的矚目。
當聽說他是找女孩後,那兩人立刻就将頭别回去——沒啥好看的,一個戀愛腦罷了。
小二卻看到江桁寫在桌子上的字,同樣笑眯眯回答道:“這位客觀,您問我,可是問錯了,我不知道。這茶樓一天天來來往往這麼多人,誰知道這姑娘是往東邊去了,還是往北邊去了。您還是掉頭往回吧,别白費功夫了。”
江桁聽後,露出失落的表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順勢将剛才寫的字抹掉。
“好吧,多謝你。”
小二離開後,他就開始埋頭猛吃,将桌子上的菜吃的差不多,才一抹嘴起身,離開了滿月茶樓。
站在滿月茶樓門口的大街上,江桁心裡也有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