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勾根本不知道江桁在說什麼,隻是覺得這個人類有些煩惱,于是伸出紅紅的舌頭,舔了江桁一下。
江桁往旁邊一躲,小狗正好舔在他的臉上。
小狗舌頭軟軟的,舔在臉上癢癢的,他沒忍住笑出聲來,順手就将小狗摁回懷裡。
“别鬧。”
屋内的燈熄滅了,農場更黑了。
江桁哪兒都去不了,隻能抱着小狗,窩在牛棚的幹草裡。
江桁小聲跟小狗說話,“想不明白,我為什麼會經曆這些,那天道騙我過來的時候,也沒說晚上白天要打兩份工……啊,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江桁本來就累了,念叨念叨着,人就歪到在稻草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夢境中的睡眠也有作用,他疲憊的四肢逐漸舒展開,眉心蹙起的川字也漸漸平複。
不知睡了多久,已經完全舒展開的江桁伸了個懶腰,身體往旁邊一翻……
啊,什麼東西,好硬!
他當下就被咯了,睜開眼一看,頭頂破損的天花闆,一束光靜靜地照下來,無數灰塵在光影中飛舞,四周安靜極了。
江桁差點認不出這是個什麼地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這裡……是不妖城外的洞府遺迹。
夢境裡的遊戲……這麼快就結束了?
頭一次沒有在遊戲裡死去活來,江桁還有點不習慣。
地闆好硬,硌得他腰疼。
江桁撐着身子坐起來,剛坐直,就被眼前的人影吓了一跳。
一道半透明的黑影,穿着跟他一模一樣的衣服,正盤腿坐在地面上。
大約是聽到他起身的動靜,那道黑影幽幽轉頭,披散的頭發下露出熟悉的五官……
這,這不是他自己的臉嗎?
黑影咧嘴,朝他露出一個森然的笑容……
“你醒了?”
他幽幽道:“你已經死了,你知道嗎?”
江桁眉心一跳,他忽然看到那人不遠處的黑匣子。
那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架子上掉了下來,蓋子被摔開,裡面的東西也漏出來。
那是一柄長約兩尺的古劍,劍鞘呈現黑色,劍柄上纏繞着黑布,其中隐約有金色的紋路流轉。劍柄上刻着兩個字,“蝕魄”。
江桁問:“你叫蝕魄?”
現在,輪到黑影被吓一跳。
他騰得從地上起來,身量可比江桁高多了。
江桁死的時候十八歲,身高還沒有完全長成,隻有一米七五,而這黑影,少說得有個一米九。
他頂着江桁的臉,做又哭又笑的表情,“你怎麼知道?”
江桁瞥了一眼地上的黑金古劍,“刀柄上不是刻着你的名字嗎?”
這破密室裡什麼都沒有,一覺醒來,黑匣子打翻了,又有個黑影在旁邊說自己死了。
他難道會相信自己真的死了?
他要是死了,黑影是他的鬼魂,那自己是什麼啊!
被江桁戳穿,那黑影“嘿嘿”笑了兩聲,忽然在空中轉了一圈,身體霧化成一團黑煙。
緊接着,那團黑煙便重新凝聚,成了一個全新的人。
他穿着黑色的紗袍,披頭散發,五官俊美到鋒利,是江桁見過所有人中,長得最好看的隻是他亂用五官,擠眉弄眼,幽怨男鬼一樣,還時不時抽風地發出桀桀的陰笑聲。
見江桁看他,他一個頭槌飛到江桁面前,跟江桁臉貼臉說話,“嘿嘿,你喜歡我的長相?”
江桁伸手,攔住對方并後退一步,“距離産生美。”
蝕魄搖頭晃腦地被推走了,他“啧啧”兩聲,圍着江桁轉了一圈,又問:“你想不想出去?”
“不想。”
江桁斷然拒絕。
他爬起來轉頭就走,站到天花闆的大洞下面,開始思索怎麼離開此處。
蝕魄锲而不舍地追來,靈魂的身體扭曲成一個麻花,“你問我呀,你問我呀,我知道怎麼出去。“
江桁感覺他在盒子裡憋得時間太長,已經有點瘋了。
他就是不理他,明明從面前經過,硬是不看他的臉。
蝕魄整個人都不好了,尾巴一樣跟在江桁身後。
“你相信我,我真的有辦法,隻要你把那柄劍拿起來,我就能帶你飛出去!”
江桁走到左邊,他就追到左邊。
江桁轉頭向右邊,他又繞彎來到江桁右邊。
“你也不想永遠被困在這個地方吧?”
不管蝕魄怎麼說,江桁都不理他。
時間一長,蝕魄就沮喪起來,那張英俊的臉垮了,低着頭,斜眼看江桁。
這人長得本來就鋒利,隻要臉上的笑容一消失,整個人就陰恻恻的。
“你還是早點妥協吧,沒有我的幫助,你不可能離得開這裡,洞府開放的時間是有限的,錯過了,你就得在這個沒人的地方,呆上個百十來年!”
蝕魄呲牙威脅。
江桁根本不聽,直接躺在原來的位置上。
這男鬼,真煩人。
他閉上眼睛,還是睡覺吧,去夢裡玩攻略遊戲,總好過在這裡聽男鬼念經。
江桁說睡,居然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