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挂斷,鹿北怔然坐在地上,老張與老譚等人先前與他玩笑的畫面還印在腦海,如今風吹來的灰塵都裹挾着他們血軀的腥味。
“嘔——”
鹿北忍不住泛起幹嘔,沒見過這種場面的他一時間難以緩過來。
“你看起來很難受。”
忽而有青澀的聲音傳來,鹿北猛地擡頭,錯愕地看向身旁的少年。
“你……你怎麼跟過來了?!”
“老子今晚可沒答應跟你告别。”
所以少年的沉默并不是默認。
鹿北反應過來:“你不回家嗎?”
“上周,我家被災禍掀了。”
鹿北驚愕:“那你的家人呢?”
“上周,我爸順便死在了災禍手上。”
鹿北:“所以???”
“所以,老子家沒了,親人安葬了,現在老子沒錢花、沒飯吃、沒地住,無依無靠很可憐懂了嗎?”
“可是你不是都有了擊殺三級災禍的實力,怎麼會……”鹿北表示他不是很懂。
塗南皺眉:“我爸死的那天老子才覺醒特能,奈何天賦太強大,老子隻用一周就擁有了擊殺三級災禍的能力,這個解釋夠嗎?”
“真的?!”
塗南沒好氣:“不然呢?你不是特殊部門的人嗎?不信你去查。”
“啊……哦……”昏暗的燈光下,鹿北觀察着塗南的表情。
少年神色雲淡風輕,真的是家毀爹亡會有的表情嗎?
鹿北沒學過心理學,不太能理解。
“那我拜托一下我部門裡的人,給你寫封困難證明去救助站……”
話沒說完,就被塗南給打斷,少年雲淡風輕的表情被煩躁覆蓋:“老子不住救助站。”
他才從救助站裡出來,怎麼可能會回去。
鹿北試圖勸解:“救助站可以暫時緩解你的困難……”
“老子說了不住救助站!不住救助站!你聽不懂嗎?”
塗南不愉快,順勢将鹿北給提溜了起來,看着小白臉吓傻的表情,他還是壓下了要動手的沖動,一雙明眸泛着熒光瞪着他。
鹿北額冒冷汗,“不去救助站,那你要住哪裡?”
“……”
“難不成住我家?”
“廢話!”
塗南松開鹿北,徒留五好青年呆愣在原地。
所以……所以……少年說有辦法聯系他,就是要住進他家???
[——我有自己的辦法,别管。]
耳邊回響起當時少年說的話,鹿北内心咆哮:[都住進我家了,怎麼可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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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剛踏入社會,上養不了父母,中讨不起老婆,下還撿了一個霸道兒子的鹿北表示很頭疼。
給逝去的隊友收完屍,晚飯過後,鹿北在救命之恩的道德綁架下還是把塗南領回了家。
沒辦法,幹他這行的,實在做不到沒有道德。
就算他能做到,看塗南霸兒毫無顧忌的架勢,估計他一拒絕頭立馬就會被擰斷。
“我這裡剛好有一套沒穿過的睡衣。”
沐浴過後,鹿北帶着一身水汽,從衣櫃裡翻出一套睡衣,遞向塗南。
少年面黃肌瘦,形如嗎喽,怎麼看都是長期營養不良的姿态。
如果不是塗南斬殺災禍時狠厲果斷的模樣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鹿北真會覺得這孩子很好欺負呢。
看着比自己矮了将近一個頭的塗南,鹿北好奇問:“你多大了?”
塗南漫不經心地接過睡衣,回答:“17。”
[竟然有十七歲了麼?]鹿北心裡嘀咕,[怎麼看着還像個十四五歲的小毛頭,是因為營養不良嗎?]
“呃……你看我家小,一室一廳沒有多餘的房間,但客廳的沙發挺軟挺大的,這些日子,你要不将就一下睡那兒吧。”
熟料塗南淡淡地掃了眼沙發,既沒應答也沒搖頭,隻是抱着睡衣進了浴室。
[他這個反應應該是知道了的意思吧?]
鹿北不确定,能确定的是卧室隻有一間,不睡沙發還能誰哪兒?
他合上卧室門,憂愁地躺回床上,今晚執行任務遭受到的沖擊很大,估計這一夜都不會睡得太安穩了。
門外隐隐約約傳來淋浴的水聲,讓原本獨居的鹿北聽着很不習慣,他在水聲中強迫自己入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噩夢交織中,忽然一隻手摸上了他的腰肢,随後一股力量緊緊地将他向後拽去。
一切來得太突然,把在噩夢中掙紮的鹿北給驚醒了,冷汗浸濕了他的衣衫,他氣息不穩,驚恐地向後看去。
借着窗外灑進的微弱燈光,鹿北看見一個原本該睡在沙發上的少年此刻正用力摟着他的腰,兩眸緊閉,呼吸時而重時而輕地噴在他臉上,吹得人癢癢。
“你幹嘛!”
“咚!”
鹿北一個應激把人踹下了床,而後迅速打開燈。
明亮的卧室裡,塗南滾在地上明顯沒反應過來,懵神好一會兒才從窒息的夢魇中脫離,怨念地看向床上還保持着踹人姿勢的鹿北,兩眸微微泛起熒光。
“你,他媽,敢踹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