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俯身,手握香柱,随帝妃二人跪地叩拜。
祀禮即成,待祭台上的人離開,烏泱泱的人群随之散去。
……
雕梁畫棟的大殿内,有過今日所見,宮人伺候時更加恭敬三分。
昭韻宜歪着身子靠在小榻内,正翻看着冊話本,祭典結束她便換回了常服。
月色高懸枝頭,昭韻宜又翻過一頁,餘光瞥見門口那方身影。
她起身之際,淩郁走過來。
昭韻宜往旁邊坐了點,給他讓出半邊位子。
“在幹什麼?”淩郁進來時一并揮退了殿内宮人,此刻,這間屋子内隻有他們二人。
昭韻宜扭頭,帝王也跟着她看過去,聽得她聲色悶悶,“臣妾在想那些沙子全部流完前,陛下到底能不能回來。”
桌子上放着個沙漏,上半部分已經快要流沒了。
今日乃祭典第一日,作為一國之君,淩郁需去靜室謄抄經卷,且每日都要抄滿兩個時辰,因此回來晚了些。
說話間,昭韻宜淺淺打了個哈欠,申時二刻,她便來到這宮殿内,作為嫔妃,她需要等陛下回來。
一大早起來,又在陽光下站了接近兩個時辰,現在已經入夜,折騰了一天,她屬實有些疲憊。
“抱歉。”帝王聲音響起來。
她已經等了他許久,都怪他沒有安排好。
昭韻宜注視着帝王神色,思緒拉回到昨日。
攬阙宮内,聽完全德福傳達來的旨意,昭韻宜略有驚訝,畢竟在她之前還有諸多嫔妃,陛下竟是把這些人全部都越了去。
若是被其他妃子知曉,指不定又要怎麼争吵一番,可随後昭韻宜便知道是她多想了。
陛下似乎并未打算把此事公之于衆,那條旨意也直到今日,正午時分才被衆人一一知曉。
這場祭祀陛下并沒有交到任何人手中,而是由禮部接手安排,還有那套冕服,整套流程加起來,并不是區區幾日便能完成的,工序繁瑣,定然要準備許久。
可她穿在身上,竟出乎意料的合身。
還有那名大祭司,此間種種無不透着古怪。
“沒關系。”把這些雜亂無序的想法壓下去,昭韻宜緩緩道。
夏季夜短,然而酉時将過,天色也快完全黑了。
殿外傳來宮人的禀報,晚膳備好了,請陛下和昭美人移步。
行宮内設有神殿,此後五日,任何人皆不可擅自離宮,需遵守祭規,每日晨省昏定按時按刻分為兩派入殿虔誠祈禱,戒葷腥酒色,直至離宮回京。
行宮較皇宮城的布局簡易,最中間的地段最佳,也自然成為陛下和娘娘們的住所,往後隔着百米遠的,便就是貴人們住的地方。
即便同赴此地參與祭典,可男女大防的規矩仍不可泯滅。
因而貴人們住的庭院分為左右兩處,中間以一道數米高的宮牆隔開,男女不得見面。
馬車行到這裡需要大概半天的行程,齋宮不比京城,車馬運輸不便,又因藏風聚氣、向明而治一說,整座宮宇建在了陽面。
酷暑當頭,房内悶熱不已,趁着太陽下山,大多數人都選擇出來閑話納涼,在院子内走動。
人們聚在一起,少不得讨論些什麼。
行宮之内,傳言四起。
方才祭典,衆目睽睽之下,大司命掀袍跪地,字字懇切,言因有昭美人得神靈庇佑,上天明目,才緻使這一場窮兇惡極的暴雨未曾降下。
祭典選定之日,乃帝王神廟内抽簽尋得,曆朝曆代,無不延續此種方式。
欽天監預測雨幕在前,雷聲滾滾,烏雲密布的景象衆人皆看在眼内,若非如大祭司所言,又怎麼解釋剛剛那場靈異怪象。
因此迹象,衆人更對宮中的昭美人好奇不已。
人群散開,屋子内便靜下來,大臣聚集在此,眸色沉沉。
陛下舉動突然,他們先前無從得知,若是知曉,絕不會同意陛下今日此舉,如此荒唐随意傾定,實在有違禮法。
那位昭美人……
“今日陛下旁邊那位昭美人,你們可曾有誰瞧清了?”
立即有人問,也将屋内這片沉寂倏地打破。
大臣們相互看看,神色茫然。
祭典舉行的時候,霧氣朦胧,他們站在内側,沒有機會瞧清昭韻宜容顔,之後太陽出來,他們又因距祭台之遠,隻能看個大概身形。
整個祭典下來,對這位昭美人容貌、品性、來曆仍然一無所知。
“裴大人離的近,可有看清那位娘娘長相?”一人想起什麼,邊轉身邊問。
此話一出,瞬間數道目光紛紛朝角落坐着的男人看去。
暗夜如墨,風灌進來,撞的窗戶旁依附樹嘩嘩作響,綠葉飄落,裴庭凝神看着,便聽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
他回頭,迎上一片好奇的目光,在衆人的期待裡緩緩開口,卻使人失望至極。
“霧太大,沒怎麼看清。”話落,便沒了其他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