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他才開口,“心情不好?”
她懶懶嗯了聲,又問:“你去那邊不是約人了嗎?就這麼送我回來了?”
“左磊而已,讓他等會兒不要緊。”
有岑冬樾這樣的兄弟,即便對方是她甲方,她也想為左磊默哀三分鐘。
她随意擺擺手,“我回去了。”
“好。”
目送着夏成熠走進小區,消失在昏暗中,岑冬樾才收回一直跟随着她遠去的目光。
其實他今晚根本沒約左磊。
要不是巴裡蝦莊的店長告訴他夏成熠在,而且看着神色不對,他也不至于丢下手頭工作跑去。
幸好來得及時,正好撞見她出來,也不算白跑一趟。
他答應過那家夥,要好好照顧她。
目光劃過,副駕座椅上些許光亮,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一條手鍊。
他的車隻載過夏成熠一個女人,隻能是她留下的。
拿起一看,他覺得有些眼熟。
原來是她那弟弟男友的女朋友送她的手鍊。
居然還留着沒扔?
車子掉頭去到馬路對面的那片月見草,隻剩滿眼的綠葉和零星幾朵粉嫩,黑色路虎的車窗徐徐降下,過了好一會兒又升起。
微風拂過帶來一陣涼意,花朵晃動,一同晃動的綠葉仿佛花朵的雙手,在風裡揮手再見,轉眼,車子消失在夜色中。
月落日升,又是一個豔陽天。
還有一個可以賴床的周六。
喬知之挽着夏成熠的胳臂,瞥了一眼走在前頭的西裝男,壓低聲音說:“姐妹,那可是頂層,冬涼夏熱還可能漏雨,租那兒不如睡天橋底,天橋底還不用花錢!”
夏成熠也跟着瞥了眼前邊的人,信誓旦旦說:“我隻是窮,還不至于窮瘋了租那裡!”
喬知之這才松了一口氣,“幸好你還有點追求!不過你看房子也有段時間了吧,還沒選到适合的?”
“要是有,我就租了!”
二人跟着租房中介又換了個地方,和夏成熠現在住的小區很近,是個裝修風格簡潔的兩層單人小公寓。
室内裝修她滿意了,但室外環境她總覺得不放心。
因為這種密集型公寓的消防問題一直是個老大難,她可不想連人帶家當一起說沒就沒。
喬知之聽了她的顧慮,摸着下巴問:“不考慮合租嗎?”
想起夏懷民,她搖了搖頭,“又不是所有室友都不介意小貓,我自己住還比較方便。”
二人說話時,喬知之的手機響起,她坐在公寓配的沙發上打量着上下層。
喬知之回來時喪着臉說:“姐妹,我爸連環奪命call,我現在得回學校一趟!”
看了眼時間,已經五點多,夏成熠估計自己也看不了下一套房,便和喬知之一起離開了那間公寓。
在送走喬知之和租房中介後,她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又回到了公寓樓裡。
說實話,這套公寓除了未知的消防問題外,幾乎算得上是她這段時間裡看過的,最滿意的一套房。
她還有不到一個月就得搬走。
算上搞衛生搬家的時間,她再不拍闆決定,很可能真的要去江中附近的天橋底下紮帳篷露營。
她這趟回來,就是為了看看這棟公寓樓的消防設施。
如果在她的可接受範圍内,她決定拍闆租下,開啟獨居生活。
夏成熠不知道自己忙活了多久,從公寓樓出來,天已經黑透了,看了眼手機,七點多。
難怪覺得這麼累,原來她看了快兩個小時。
站在分岔路口,左邊是回去的小路,隻要十五分鐘就能到家樓下;右邊也是回去的路,一路上燈火通明,隻不過要走半個小時。
錘了捶快累折了的後腰,她果斷左轉。
小路雖快,但四周環境和在修路的江中有異曲同工之妙。
人煙罕至不說,還烏漆嘛黑的,唯一的光源居然是高挂天邊的月亮,有時候她甚至會被自己的腳步聲吓到。
也不是說她膽小,而是那陣似有若無的窺探感,加上上次被岑冬樾這麼一吓,她心理陰影面積已經快湊夠三室一廳。
手機界面已經輸好報警電話,夏成熠加快步速,恨不得當場起飛。
走得越快,她就越覺得周圍不止她一個人,還有一個人在暗處緊跟着她。
猛然停下,一陣慢了半拍的腳步聲出現。
果然還有一個人!
身體反應比腦子還快,她拔腿就往有光的地方跑,手指按下撥打電話,對面一接通她就開始報自己所在的位置。
她越跑越快。
眼前越來越亮。
前邊就是大路,馬路對面就是她家。
那人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夏成熠發現,鬼祟的行徑變得明目張膽,三步并作兩步加快腳步追趕在她身後。
一高一矮在黑暗中開啟追逐競賽。
眼看就要跑出小路,追趕她的那人一把扯住她的衣領往後拽,脖間一痛,她不住往後倒,卻還是頂着疼痛,用手裡的包瘋狂砸對方扯她衣服的手臂。
趁那人吃痛松手,她繼續往前跑。
手臂在揮動間被用力拽住,又在下一秒松開,她還被那人推了一把,一下雙膝跪地,倒在了草叢裡。
喘着粗氣趴在土裡,她手裡緊拽着一把泥沙。
隻要對方靠近,她就能順勢往那人臉上扔,又是一個逃跑機會。
唰——
計劃幾近完美,實施也很順暢。
可對方被泥沙扔臉後,居然隻是拼命晃動腦袋抖落,還能拽着她的腳腕把她拖回原地,短褲下裸露的皮膚被地上泥沙刮得生疼。
一通急速奔跑,猛烈掙紮,她已經在脫力邊緣。
心跳劇烈撲通着。
她知道自己這下真的完了。
要認命卻不想認的那瞬間,強光刺眼,高大身軀從光後走出,被拽住的腳腕一松,耳邊傳來一聲慘叫,夏成熠拼命往光處爬去。
驚恐聲此起彼伏,警笛聲由遠至近。
稍稍放下的心,在肩膀被握住時又提起,吓得她閉眼尖叫着胡亂掙紮,直到對面人喊出她的名字。
“夏成熠,是我!”
聲音熟悉。
是他!
她從未有過這麼想見他的一刻。
身體一軟,眼前一黑,她倒在了岑冬樾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