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歲的那個夏天,日燥蟬鳴,剛确診了腸癌的姜芝芝從醫院裡走出來,穿過十字路口時被一輛疾馳而過的大卡車撞飛了出去。
落地的那一刹那,“咔嚓”就死了。
沒有任何痛苦。
姜芝芝覺得,老天爺對自己真不錯。
她正想着孤寡一人該怎麼熬過凄慘的病榻時光,就給了她一個痛快。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姜芝芝陷入了一片混沌,仿佛自己成了無色無味無形體亦無知覺的空氣,她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也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
直到一個溫柔的聲音落在她的耳邊。
“活着真的很不快樂嗎?”
姜芝芝不知道是誰在說話,也許是上帝,也許是老天爺,當然,對她來說這兩個也沒什麼區别。
“沒什麼意思。”
她也不知自己怎麼發出聲音的,隻是這麼想着,聲音就飄了出來。
“你想不想重新活一回?”那個溫柔的聲音又問。
不想。
但這兩個字剛冒出來,她心裡忽然又湧出了另一個想法,“要是真的能重來,我倒是挺想好好讀書的。”
她初中就辍學了,被父親安排到廠子裡去打工,給繼弟繼妹賺學費。
直到繼弟繼妹畢業,她已經二十七歲了,為了三十萬彩禮錢,父親又讓她嫁給一個二婚帶孩子四十多歲的瘸腿老男人。
姜芝芝不願意,從家裡逃了出來。
二十七歲到三十歲,三年的時間裡,她一個人在社會上打拼,刷盤子、擺地攤、開網店,甚至連保潔她都做過,後來她做了銷售,賣房子,憑借這個賺了自己的第一桶金,勉強活得像了個人樣兒。
可生活剛剛好起來,她就被診斷出和親生母親患了一樣的腸癌,轉眼間就被大卡車撞死。
姜芝芝想,如果當初她沒有辍學,而是好好讀書,自己的人生會不會有些不同。
“那好,那你就好好讀書,不負此生。”
那溫柔的話語剛落,姜芝芝就感覺一股強大的吸力将自己吸到了什麼東西裡,她的神識也忽然失去了知覺。
“滴——恭喜宿主獲得‘讀書緻富’系統……”
再醒來時,姜芝芝感覺自己鼻腔和嘴巴裡一股子血腥味兒,五感恢複後第一個反應就是,疼。
“别打了,芝芝隻不過是找你要兩百塊錢學雜費,你幹嘛出這麼狠的手?你把我們娘倆打死算了……”
耳邊傳來女人哭泣的聲音,姜芝芝被摟在一個溫暖又柔軟的懷抱裡。
反應過來抱着自己的人是誰的時候,姜芝芝的眼眶一酸,眼淚滾落下來。
媽媽……
是她十三歲時就得了腸癌去世的媽媽,程玉萍。
“他媽/的,老子倒了八輩子大黴,養了你們這兩個賠錢貨。吃老子的花老子的還不算,現在還要交什麼學雜費,反正馬上就小學畢業了,以後别上學了,跟你媽一起賣水果去!”
他罵罵咧咧的出門,臨了還罵了句,“媽/的,怎麼娶了你這個生不了兒子的賤/貨。”
程玉萍等姜國重走了,忙捧着姜芝芝被打得紅腫的臉,哽咽道:“芝芝,疼不疼?”
姜芝芝咽下湧到嘴巴裡的血,對媽媽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媽,我不疼。”
她又滾下了淚,但不是因為疼,而是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