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鴻瀚乘坐電梯到了圖書館七樓的私人典藏室,推開房門,赫然看到屋内的宗青海正站在碩大的落地窗前往下看。
私人典藏室的落地窗是單向玻璃,隻能從裡面看到外面,而外面看不到裡面。
從這裡的落地窗往下看,可以将一樓到六樓的電動扶梯以及四周的走廊一覽無餘。
“宗老。”許鴻瀚走到宗青海的身後,恭敬地道。
宗青海回頭,笑吟吟地看向他,“鴻瀚,你來了。”
“學生是來向您告别的。”
“西北的那個項目落地了?”
“是。”
“好好幹,要是能把這件項目做好,将來說不定是要名垂青史的喲。”宗青海玩笑地說道。
許鴻瀚道:“就算名垂青史,那也是陳老名垂青史,學生隻是打個雜,跟着學習學習罷了。”
他這一番話讓宗青海十分欣慰,“你能這麼想很好,年輕人嘛,就是要多曆練曆練,将來有的是大展宏圖的機會……咳咳……”
正說着,宗青海忽然忍不住咳了起來。
許鴻瀚連忙上前扶着他在一邊坐下,“宗老,您怎麼又咳起來了,要不學生還是帶您去醫院看看吧?”
“不礙事。”宗青海擺了擺手,“我這是老毛病了,喝口水就好了。”
許鴻瀚拿起水杯到一旁給宗青海接了一杯水遞過來,“要我說,您還是在家休息得好。”
“我一個人在家裡沒意思,還是喜歡到圖書館來,看着這麼多年輕人在這裡用功讀書,我心裡高興啊。年輕人啊,就是國家的希望。”宗青海感慨地道。
聽宗青海這麼說,許鴻瀚道:“剛才我過來的時候看到一個小姑娘在看《牛頓三定律》,就忍不住問了她,她才上六年級,還沒有小學畢業呢,可她說她喜歡物理,我聽了心裡不知道多高興。”
宗青海笑呵呵拿起一張南城早報,遞給許鴻瀚,“你說的是不是這個小姑娘?”
他瘦幹枯皺的手指,點在早報右下角的一張黑白圖片上,畫面上正是剛剛把李蓉蓉從水裡救出來的姜芝芝。
她的頭發和衣服濕透了,但那雙眸子卻格外的透亮。
“是她!原來她的腳是因為救人受傷的!”
要是别人因為救人而受傷,恐怕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可剛才姜芝芝竟絲毫沒有提起這件事。
“你剛才在幾樓看到她的?”
“三樓。她在洗手間裡換紗布,那麼小的小姑娘,看起來真有韌勁兒。”許鴻瀚忍不住誇贊她。
忽然,他反應過來,好奇地問道:“宗老,您怎麼知道我遇到的小姑娘是她?您認識她嗎?”
宗青海笑着道:“我和那個小姑娘也有一面之緣。”
許鴻瀚看宗青海的神色,心裡暗歎這小姑娘有福氣。
當年他為了成為宗老的弟子,在幾千個學生裡擠破了頭,可這個小姑娘,小小年紀就得了宗青海的青眼。
“宗老,您要是看上了她,不如收她做您的弟子怎麼樣?”許鴻瀚看向報紙上姜芝芝的那張稚嫩的小臉,道:“這小姑娘不僅讀書用功,品行也這麼好,将來肯定不會丢您的臉。”
尤其是剛才姜芝芝沒有說出她的腳是因為救人而受傷,讓許鴻瀚對她更加欣賞。
做他們這行,一旦所做的項目涉及機密,就必須要守口如瓶,哪怕是對自己最親的人,也不能透露半點口風。
姜芝芝小小年紀性格就這麼穩重,确實是個好苗子。
宗青海卻隻是淡淡一笑,“說這些還太早了。”
他沒有同意,但卻也沒有直接拒絕。
許鴻瀚立刻明白,宗青海确實是動了這個心思的。
想當年,他作為宗青海退休前的最後一個學生,所有人都說他是宗青海的關門弟子,可現在看,恐怕他這關門弟子的名号撐不了多久了。
*
下午三點,姜芝芝趕去了陸錫烨的住處,她摁了門鈴,好一會兒才有人過來開門。
“你找誰啊?”開門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紮着一個丸子頭,兩隻手濕漉漉的一邊在圍裙上擦手一邊問她。
“您是周阿姨吧?”之前陸錫烨提起過她,姜芝芝客氣地道:“我是陸錫烨的同學,他在嗎?”
“小烨他不在,跟同學出去打球去了。”
聽到周阿姨對陸錫烨的稱呼,姜芝芝有些想笑。
不過她禮貌地忍住了,“那好吧,那我晚點再來找他。”
“小妹妹,你找他有什麼事啊?我看你的腳也受傷了,要不你進來等吧,我給他打個電話。”
姜芝芝猶豫了下,點頭進去了。
周阿姨給她倒了杯水,“你是這段時間放學之後來跟小烨一起學習的那個人吧?”
“是陸錫烨告訴您的嗎?”
“不是,是我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的,以前小烨他啊,放學從來不寫作業,可現在書房裡的草稿紙每天都一大堆,我看字迹也不一樣,就想着肯定是有同學跟他一起來學習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用家裡的電話給陸錫烨打了過去。
沒一會兒,陸錫烨接通了電話,他語氣輕喘,應該是剛剛打了球。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