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一起看向門口，翠文的半個身子已經側了進來，身形有些佝偻，頭發已經白了大半，眼角擠了一堆皺紋，一笑就露出了上部分牙龈，鼻子底下有兩道深深的圓弧，一直連到嘴角，金扇覺得這張臉分外熟悉，試探性地喊了一聲，“翠文？”

翠文終于将整個身子探了進來，連聲喚道，“小姐，小姐啊！”

“翠文，你怎麼變得讓我認不出了呢？”

“還記得當年我和小姐就在這屋裡面，一起團棉線，轉眼間小姐就已經離開這麼久了。小姐還記得這院裡頭有隻小貓叫小橘，最愛爬着這籬笆架跳到外面去。”

“我怎麼不記得，有一年它把我的花盆打碎了，我生氣要把它扔出去，你說這貓報複心重，要是把它扔出去，明天又要摔兩個花盆，後來果然又被它摔了。”

“小姐，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我卻變老了，這金府變得太快了，老爺沒了，金堂年來了，老太太沒了，金堂年又走了，我是怎麼也沒想到，最後會變成二小姐當家。”

“我姐姐這些年待你怎麼樣？”

“二小姐變得太多了，我跟你說...”

文雁一聽話頭不對，便上前打斷道，“姨媽對這些下人都很好的，翠姨也很盡心，隻是有時候太盡心了，我恍惚間還以為這當家的不是姨媽是你翠姨呢。”

金扇呵斥道，“文雁，這是金府的老人，金府不比家裡，不能這麼沒規矩。”

蔣方木走了過來，“文雁，我們不學金府這些勢利眼，你翠姨照顧你這麼久，你理應跟人家道聲謝。”

“你說誰勢利眼？你把話說清楚，蔣方木，我不想在這跟你吵的，你最好不要在這惹我生氣。”

“你以為我想跟你吵，誰勢利眼你還不清楚，你姐還有你大姐那個兒子，我真不想文雁在這被你們這些人帶壞。”

“好了，爹娘你們别吵了，媽，姨媽已經等我們很久了，爹不想去吃的話就别去了，我們走吧，姨媽等着呢。”

文雁和金扇正往金喜的屋子走着，金勇突然竄了出來，狠狠拍了下文雁的屁股，文雁一個趔趄險些撲到地上去，金扇把文雁扶了起來，轉頭看到是金勇邊笑邊叫着跑遠了。

金扇罵道，“這個死金勇，走我們過去找大姐告狀去。”

文雁臉上很是窘迫，“這個要跟姨媽講嗎？”

“當然要講，不講怎麼罰這臭小子。”

金扇氣哼哼拉着文雁到金喜面前，“姐，這事你得給我們做主，剛剛我們過來路上，金勇那小子對着我們文雁耍流氓。”

金喜聽了叫人把金勇叫過來，金勇嚷嚷着，“我就是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嘛。”

金喜呵斥道，“你個不要臉的小混帳，你媽教出了個什麼東西。”

“你敢罵我媽！我打你。”金勇推了金喜一下，紅繡上前兩三步就捉住了金勇，擰住他的手腕，金勇直喊疼，金喜叫人去叫顧氏過來，顧氏一來就要嚎，金喜瞪了她一眼，“你兒子到處調戲府裡的小丫鬟，今天居然還對文雁下手了。”

“阿勇隻是跟她們鬧着玩，文雁，你這麼較真做什麼，阿勇他隻是個孩子。”

“拍人家屁股也是鬧着玩的？”

“拍誰屁股啦？文雁，拍你屁股了？阿勇，屁股是髒的地方你怎麼能拍人家屁股呢，哎呀，我們阿勇就是覺得拍屁股好玩，他又沒有捏對不對，文雁，他拍的時候你感覺他捏了嗎？”

“我沒捏！”

文雁看向一旁不說話，上齒咬着下唇，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金喜冷着臉，“把金勇帶回去，關他三天禁閉，翠文，你去監督，要是把他放出來了，那就再加三天。”

顧春花嘟囔把金勇帶走了，金扇對金喜說，“這件事就這樣處理吧，也不要鬧大了，這個家啊，你真是要好好管了，之前娘在的時候，哪會有這種事。”

金喜不悅道，“你幾時待在家裡，知道家裡以前什麼樣嗎？”

金扇沒想到金喜說話這樣直接，一下子愣住了，半晌她答道，“娘在的時候，家裡也是亂，但到底是底下的人鬧他們自個的，還沒有人敢找我們的麻煩吧，更别說像今天這樣做出這樣大不敬的事情來。”

“那你要怎麼辦，要讓我把他們趕出去嗎？他們是親家，我能怎麼辦？你要知道我一個女人管家，也不容易，你這上來就說我不如娘，我真有些不愛聽呢”

金扇氣呼呼道，“我的女兒受了委屈，我如今為她說一兩句話都不行了嗎？”

金喜問文雁，“文雁，姨媽這樣處置你可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文雁搖搖頭，金喜哼的一聲說道，“你是滿意的，可是有人要替你不滿意。”

金扇說道，“姐姐，你這樣說話就很沒意思了，我本來也是為了替文雁出頭過來的，現在事了了，我也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