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芸自知失言,忙解釋道,“我這也是關心則亂。”
金扇說道,“俪芸,你先回去吧。”
俪芸前腳剛走,金扇就皺眉道,“到底不是什麼正經人家出來的,說話這樣粗俗。”
金喜笑了笑,“誰說不是呢,大家總說大姐娶了這一個媳婦,怎樣賢惠,怎樣知禮,我看就不是這樣,今天不就漏出馬腳來了。”
金喜說,“所以說教養是很重要的,看她那樣,就知道她父母是什麼樣的人,也可知她這兒子以後要養成什麼樣?”
“誰說不是呢,我真是不知道大姐看中她什麼了”
金扇支起耳朵,“我是聽說她是借肚子上位的”
金喜搖搖頭,“那倒沒有,不過也沒有多光彩就是了”
眼看兩人又要熱聊起來,文雁插嘴道,“媽,别的先不說,她說久時的那些話,您真不能相信,我可以把久時叫出來,讓久時親口跟您解釋。”
金扇皺眉,“我看你真是被他灌進迷魂湯了”
“我沒有”
金喜把文雁拉到身邊來,“你媽說你,你不要聽,你要回嘴的。我現在說你,你是不是也要讨厭姨媽了?”
“文雁沒有。”
“你從陳家跑回來,我有說你過半句不是?就是你大姨要說你,也被我擋了下來,因為我知道你沒錯,文雁,你現在的遭遇跟我當初幾乎是一模一樣,隻是我的運氣遠沒有你那麼好。我從陳家跑回來的時候,這金府到處都是冷眼,明明是我自己的家,可是我感覺比那冰窖還冷,幸虧當時有你媽在,要不是她,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撐到現在,我那時候多小心,那是一句話不敢多說,一個錯都不敢犯,你現在運氣多好,大家都護着你,疼你,正是因為疼你,所以不想看你走錯路。”
金扇說,“你姨媽說的真是掏心窩的話了,你這要還不聽,那是真真白眼狼一個了。”
文雁突然覺得好累,她知道跟姨媽和媽她們根本說不通,她放棄勸她們對久時改觀的想法,開始低下頭,沉默不語。
“你姨媽講你,你不要倔,那個何久時,我也覺得不好。”
“媽,姨媽,你們有被人誤解的時候嗎?有那種好大好大的委屈堵在心頭說不出口的時候嗎?如果你有,不要着急去糾正我。”文雁說着眼淚吧嗒吧嗒掉。
金喜想了想,看向金扇,“我看給那姓何的小子一個機會也不是不行,也是該聽聽對這些話他是作何解釋的。”
金扇勉強點頭道,“去見見吧也可以,但我的意思吧是不要隻看他這一個,有其他合适的人也要看看。”
文雁冷臉道,“媽,你難道不記得三年前,久時也對我表達了好感,我聽你的話,拒絕了久時,嫁給了陳家三郎,我現在又是什麼結果?”
金扇尴尬道,“這也是少有的情況,這事你也不能都怪我,你當初和那陳三郎互相寫信的時候,不也挺開心的,你不是也選擇了他嗎?”
文雁心裡一緊,我自己選擇的?是我選擇了陳家,是的,那時候跟他互通書信,我是喜歡他的,是我自己選的,這麼選有錯嗎?三郎是個好人,嫁他我是不後悔的,隻可惜他身子太弱了,如果他身體不是那樣,我大概也會跟他白頭偕老的吧。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三年前媽沒有阻止我跟久時在一起,我不會認識三郎,我會跟着久時過着幸福的日子,而現在,卻要拐那麼大彎,互相試探,把這樣一份本來很純粹的感情弄得。哎,不管怎麼樣,我現在肯定要選擇久時的,三郎,你看到這一切會怪我嗎?不要怪我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文雁低頭思索着,金喜和金扇看她不說話了,就讓她回去了,文雁起身恍恍惚惚往回走,從金喜的屋子到她的住處需要經過一方亭榭,亭榭下方有一方池塘,她走到橋上,看向池塘,腦子裡仍然思緒萬分。
文雁喃喃道,“我不是一個從一而終的女人,他怎麼能不怪我呢,我離開陳家不過兩月,馬上又愛上另外一個人,我自己都覺得很不好意思了”,文雁呻吟着,她有些痛苦,“其實我也忘了三郎長的什麼樣了,我感覺三郎有點陌生,陳家也陌生了,我其實也沒那麼愛他吧,是的,我們都沒有以夫妻的身份相處過,談什麼愛呢,我就當做沒有陳家那回事,又怎麼樣呢?”
陳三郎曾經在文雁的生活中占據很大位置,可是現在文雁居然不大會記起他了,環境真是個好東西,這裡沒人叫她三少奶奶,沒人叫她老三家的。在過去,他們時時刻刻把她的身份和陳三郎綁在一起,文雁似乎就因為這些稱呼,永遠脫離不了這個人,脫離不了陳家。
文雁雖然沒有和陳三郎做過夫妻,但是她總是在他人的回憶裡記着這個人,陳家老太太會說他讀書好,仆役們說他人很和善,時常吵架的大房和二房提到三弟的離去時都會沉默。
他們不厭其煩地對文雁說起三郎,他們時時刻刻提醒着文雁三郎存在過的證明,讓文雁感覺自己是屬于一個人的,這個人似乎在存在與不存在之間。
這種馴服一方面是陳家刻意為之,一方面也是文雁主動屈就,她是喜歡過陳三郎的,雖然信件是假的,但是陳三郎的體貼和善良總是讓文雁很感懷,文雁經常想着,他多好的一個人,如果他還在的話,我們該多幸福。在這種想象當中,她萌生了一點朦胧的愛意。可是這種愛意,完全是基于她的幻想,當她來到一個新的環境,沒有這些那些的心理暗示,她很容易就接受了她不愛陳三郎,也不需要這份感情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