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要睡覺覺啦?那娘親抱你去好不好呀?”
嗚哇一聲,剛抱進懷裡的小姑娘毫無征兆的痛哭起來。
“别哭啊,娘親抱抱你都不可以嗎?”
回答我的是更慘痛的哭聲。
娘親到底做錯了什麼……
聞聲趕來的甯安橋抱走我懷裡的星辰,三下兩下就撫平了傷心的幼崽。可憐的娘親站在一旁,氣不打一處來。
“太過分了,這孩子!到底遺傳了誰的性子!”
都說女兒像爹,難不成顔卿小時候也是這副樣子?
氣得我沖到架子旁拎起地上的酒壇子就要往嘴裡灌。幸虧甯安橋眼疾手快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奪走我手裡的酒。
“喂奶期間禁止喝酒。”
“還喂什麼奶,她連抱都不要我抱!我還給她喝奶嗎?!”
“已經氣到連名字都不喊了嗎。”
“娃娃要從小教育。就她這性子,以後還不得把我踩在腳下!懲罰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斷奶。”
甯安橋笑也不是無奈也不是,把酒放在了我夠不着的高處後,抱着已經睡着的星辰回到卧室。
“太神奇了。除了神奇,我找不到别的詞彙來形容眼前的怪異。”
我倚靠在門框上,看着甯安橋給星辰掖好被子。可愛的小手放在腦袋兩邊,粉嘟嘟的嘴發出可愛的呼吸聲。
“大概是我的體型讓她比較有安全感吧。”
他一邊安慰一邊轉身整理好我們的床鋪。
“别鬧别扭了,你也累了一天,上床休息吧。”
被他一說,哈欠也跟着出來。
帶娃不易,還被娃嫌棄。
我伸了個懶腰快速爬進被窩,眼皮算準了時機開始打架。
身體感覺時間已經來到了後半夜。
迷迷糊糊間,我感覺有什麼東西輕輕爬上了我的背。我趴在床上,困得睜不開眼,心想大概是星辰又在調皮,便懶得理會,反正有甯安橋在一旁看着,出不了什麼岔子。可漸漸地,那觸感越發不對勁——星辰那小丫頭,什麼時候學會從我的後領處開始撥開我的衣裳了?還一點一點地将我的肩頭露了出來。
我皺了皺眉,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正想轉頭看看這小家夥在搞什麼名堂,卻忽然感覺到一陣溫熱的氣息貼近我的肩頸,緊接着,一個輕柔的啃咬落在了我的肩頭。
渾身一僵,瞬間清醒了大半。
這哪裡是星辰?!
我猛地轉過頭,果然對上了那雙兇惡的眼睛。他一手撐在我身側,另一手還保持着撥開我衣領的動作。
“你……你幹嘛?!”
我結結巴巴地開口,臉上瞬間燒了起來。
“這裡,有被星辰抓到的傷痕,我看看好些沒。”
我瞪了他一眼,正要吵嚷着推開他,卻聽見一旁傳來輕微的呼吸聲。轉頭一看,星辰正在搖籃裡睡得香甜,小臉粉撲撲的,小手握成拳頭放在臉頰旁,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
甯安橋順着我的目光看去,伸手輕輕捏了捏我的臉:“她睡得正香,别吵醒她。”
我紅着臉推了他一把,低聲嘟囔:“那你趕緊起開……你太重了!”卻被他一把攬進懷裡。
他的手掌溫熱,隔着後背薄薄的衣料傳來陣陣暖意。我試圖掙脫,卻被他摟得更緊,雙手緊貼在他健壯的胸膛。
“别動,安分一會兒。”
心跳加速,臉頰愈發滾燙,我卻不敢再亂動,純粹怕吵醒星辰。甯安橋的唇輕輕擦過我的耳垂:“你與我夢中初見的樣子,大不一樣。沒了傲氣,卻多了羞澀。”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我的臉頰,随後緩緩下移,停在我的唇邊,輕輕摩挲。
“你——”
“嗯?”
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腔。他的臉漸漸靠近,鼻尖幾乎貼上我的,呼吸交織在一起,暧昧得讓人窒息。
在環州生活的五個月,是我有記憶以來最與衆不同的五個月。雖然我時常想将這一切的美好歸功于星辰的到來,但不可否認的是,甯安橋的存在同樣為這段日子增添了無數色彩。
環州毗鄰定邊軍,軍民和睦,甯安橋在這裡也頗有名望。而某個清晨,賀祈安在集市上無意間喚我一聲“甯夫人”,竟讓整個環州的百姓都認定我是甯安橋的妻子。
同住一個屋檐下難免會擦槍走火——擦出情愫的火花。
日子久了,我漸漸放下了心中的防備,坦然接受了甯安橋的靠近。陽光斑駁的小院,甯靜幸福的日子,我、星辰還有他。仿佛在這片小小的天地中找到了屬于我們的幸福。盡管這樣的生活與我曾經幻想的世外桃源有所不同,但正是這些細微的差異,讓這段時光顯得更加真實而珍貴。
或許,生活本就是如此,即使是世外桃源蓬萊仙境,不在于它是否完美無缺,而在于我們是否能在其中找到屬于自己的那份甯靜與滿足。
“那你眼中的我,是夢裡的仙子,還是現在的凡人?”
“現在的你。”
甯安橋望着我,答得沒一點猶豫。幽深的眸子裡沒有洩露丁點情緒,一如從前,理所應當。我迎上他平靜的目光,靜靜地道出“我不可能永遠留在你身邊”。
“我知道。”他攥緊我的手,送到唇邊,“你是天上的仙,自然不會停留人間太久。”
我沉默片刻,目光從他深情的眼眸移開,轉而落在搖籃裡熟睡的星辰身上,看向屋内生活痕迹的點點滴滴。
窗台上那盆我随手栽種的桔梗花,窗外池塘裡盛開的兩朵蓮花,桌上未喝完的半盞茶,牆角堆疊的幾本書。這些瑣碎的細節,像是一張無形的網,将我與這片人間煙火緊緊相連。
模仿着醫鹿山後山小屋的模樣創造的新天地,内心終究不再是兩年前的我。
我忽然意識到,我早已不再是那個遙不可及的“仙”,而是被這些點滴溫暖拉入凡塵的普通人。恢複記憶以後?等我習慣了這般生活,真的還能回到天上做一個逍遙自在的神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