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父母親輪流陪着養病

“母親，我沒事。”

洛修筠躺在床上，在咳嗽了一聲後，對關切看着他的母親道。

“筠兒，司命也說，你該好好休息，是我和你父親太急了。”

母親并沒有露出太過自責，可洛修筠知道，他還是讓家人擔心了。

該怎麼去解釋這件事呢？

戰場、屍體、鮮血，還有血月，如此種種……

洛修筠低眉想了一下，最終還是覺得，沉默是最好的選擇。

他用腦袋蹭了蹭母親的手心，軟聲道：

“母親，我沒事，以後也會注意的。”

之後，母親就坐在他的床邊，陪着他坐着。

洛修筠想勸母親回去的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又收了回去。

因為他想到，此刻接受母親的照看，更好。

于是，他閉上眼睛，做出修養的樣子。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修養什麼。

他并非積勞成疾，也非憂思過度，完全是夢裡的事情太殘酷了，給他很大的精神壓力。

殘酷的世界裡，他卻被泡在蜜罐裡，多麼奇特的組合。

母親，我不知怎麼回饋這份幸運和偏愛。

也不知該做些什麼，來消弭這份出生就自帶的罪。

我是無能者。

我很抱歉。

為很多事，包括，我無法對任何人說這句話這件事。

……

睡夢中，洛修筠蒼白着臉，仍時不時蹙着眉咳嗽。

夢裡太亂了，他也不知自己遇到了什麼。

隻是很壓抑很沉悶，簡直透不過氣來。

于是他咳嗽連連。

他的床邊，宮裝婦人滿眼心疼地為他擦着臉，

和他之前一樣，她有話不能說。

隻能捱着，等着。

漫長的等待，終于在洛修筠醒來後，迎來轉機。

“母親……”洛修筠啞着嗓子，低沉道，“讓您費心了……”

母親為他倒了一杯水，臨到嘴邊，洛修筠才發現是醇紅的液體。

是血蜂蜜？

是血蜂蜜……嗎？

洛修筠遲疑了一下，還是喝了下去。

微微粘稠的紅色在白色的碗底留下一層層紅色的漣漪。

母親為他擦着嘴，一邊道：“筠兒，以後不必說這些話了，你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為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況且，是我們沒照顧好你，讓你受苦了。”

洛修筠頓了一下道：“母親，不是你們沒照顧好我，是我自己……不，我沒有怪自己的意思，隻是身體不好，我以後注意休息就好了，不是什麼大事，不嚴重的。您别太過擔心了……”

說完，幾乎是祈求地看着母親。

母親緩緩歎息一聲，摸了摸他的頭：“筠兒放心，為娘知道了，筠兒很快會好的。”

洛修筠蹭了蹭母親的手心，默然不語。

他已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好像說什麼都很勉強。

母親明明都知道的，他也明明都知道的。

還要僞裝成無事發生。

一滴淚從眼角淌了下來，洛修筠閉着眼，不想再面對這次失态。

母親沒有說話，隻是他的眼角被輕輕擦拭。

靜谧中，洛修筠的淚淌了一行又一行。

母親什麼都沒說。

直到洛修筠淚盡，房間裡依然安靜。

……

時間無聲流淌，洛修筠有很多時間來收拾情緒。

良久，一聲推門聲響起，枕着母親手掌的洛修筠睜開眼睛，看向門口。

“筠兒……”父親大步走進來，坐到床邊。

留在洛修筠印象中的是大幅飄動的白衣，帶着主人急切的步伐。

“父親……”洛修筠想坐起，被父親輕輕按住了肩。

“躺着吧。”

父親将他仔細看了一番，問道：“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洛修筠搖了搖頭，又頓了頓，才道：“隻是有些咳嗽，已經好多了。父親不必擔心。”

父親點點頭，視線卻看向母親。

母親點點頭：“筠兒的咳嗽好些了，好好休息就沒事了。”

這是靜谧許久後，母親第一次開口。

雖是洛修筠希望的回答，洛修筠卻并不高興。

因為他知道，這隻是母親說給他聽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