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受,好兄弟給你想辦法找人。這算仁至義盡、夠意思了吧。
好兄弟能為你兩肋插刀,但不能被你插。
話是糙了些,但道理是這麼個道理。莊聿白向來覺得自己是個非常通情達理之人。
“伎人?!”孟知彰冷笑一聲,喉結在莊聿白面前翻滾的幅度更大了,“莊公子,真是大方。”
莊聿白接受了對方的誇贊。不過自己大方的地方可遠不止這一點。他要讓孟知彰知道,自己是真大方,不是假客氣。
“咱倆誰跟誰啊。你不用客氣哒。花在這上面的銀子,咱家還是有的,信我!若是找來的伎人你不滿意,薛啟辰還有些京城的門路。可以一起想想辦法,總能找到合意稱心的。你别不信,薛家二少爺的在外名聲,可不摻水!”
莊聿白越說越真,連細節都想好了。這人麼,什麼高矮胖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覺,是性格。什麼若孟知彰看中的,即便娶進門也未嘗不可。聘禮、婚禮等他莊聿白全部來操辦,一定辦得妥妥帖帖、風風光光。
“将來有了孩子。你放心。若到時咱倆還一處過,孩子我也能幫你們養。讀書求仕、習武參軍、再或者行商坐賈,我都會鼎力支持,絕不虧待孩子,當然,也絕不會虧待你帶回來的人……”
“看樣子莊公子對此事甚是上心。蓄意謀劃很久了?”
莊聿白笑着撓撓鼻間:“也沒有很久。剛想到就随口說出來了。若是你還有其他要求,盡管提!我都行!”
“若我不願意呢?”
莊聿白根本沒聽出對方話中情緒變化,仍自顧自往下說。
“這何苦呢!别不好意思呀。這又有什麼!大家都是男人。夫子都說了,‘食色,性也’。你要聽夫子的話,正視自己的正常欲望。對吧?”
不知是不是莊聿白将夫子搬出來,起了作用。孟知彰眉宇暗不可察蹙了蹙,渾身肌肉似乎也沒那麼僵硬。
見壓在自己身上的力氣松了,莊聿白忙從孟知彰腿縫中将自己撤出來。
離了孟知彰股肱搭就的人肉陷阱,離了孟知彰怼到自己眼睫毛上的大喉結,他莊聿白神志稍稍清醒一些。
獵物跑了,獵人卻一點追的心思和迹象都沒有。這有些反常。
倒不是莊聿白喜歡玩什麼欲擒故縱,隻是他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孟知彰心中慢慢流淌,他尚還沒來得及抓住,卻要消散。
“孟知彰,你怎麼了?”見孟知彰一味低頭不語,莊聿白故作無所謂地在孟知彰肩上錘了一下。“孟兄,你說句話呀!”
“嘶——”孟知彰忽單手扶額,側身支在桌側,蹙着眉頭,臉上似有痛苦之色。
莊聿白吓了一跳。
自打認識以來,孟知彰在他這裡就是一個所往不利的大海神,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即便今日吃了那公子乙幾掌,但他一個書生,下手也沒留情,他打出去的幾拳,也夠對面公子乙受的。眼下這是怎麼了。
“孟知彰你是不是受傷了?”莊聿白忙上前扯住孟知彰的袖子向裡翻看,“你别吓我……到底哪裡不舒服,你說話呀!”
莊聿白的聲音明顯顫抖起來。
手臂還好,堅實有力,外表看不出哪裡有傷。見孟知彰一味不語,隻支着額頭暗自吃痛,莊聿白也顧不了那麼多,直接将手伸進人家衣領裡。
一隻大手按過來,擒住莊聿白胡亂抓摸的手。
“你做什麼!”聲調有些吃力。
“我幫你檢查檢查!大家都是男人,你害什麼羞呀!我又不能把你怎樣!”
莊聿白試圖甩開壓在自己手背上的那隻寬厚溫暖,又帶着些粗粝薄繭的大手。奈何絕對力量的碾壓下,自己竟連手也抽不出來。
“松手!再不松開,我生氣了。”莊聿白燈下威脅。
手掌從莊聿白手背慢慢移開:“今日與公子乙過招時,肩膀挨了一拳。”
“方才……”莊聿白想說,方才扭絞他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受傷,剛要搶白兩句,但見孟知彰額頭滲出一些細汗,似乎又不像是裝的,便善解人意地自己強行将邏輯理順。
“方才是不是我那一拳,剛好打在了你的傷口上?”
燈光燭影下,孟知彰的面部輪廓越發立體,也越發晦暗難明。他輕輕點下頭,算是肯定了這個說辭。
“那公子乙是個狠角色,想必沒有手下留情。孟知彰你忍一忍,我現在去找郎中來!”說着莊聿白就要往外跑。
沒跑出兩步,未到加速環節,就被剛才那隻溫暖且有力的大手一把拉住。
“尚不至于請郎中。”孟知彰坐在椅子上,微微擡頭。
在莊聿白看來,燈火搖曳下,孟知彰眸底似多了些破碎之感,就像一隻被雨淋濕的大狗狗,擡眸看着自己。
“勞煩莊公子,幫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