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昭也聽到吵鬧聲,立刻想到什麼,小臉煞白,眼巴巴看着殷以晏欲言又止。
殷以晏漫不經心理了理衣襟,見她站在門口不進去,看着自己的目光,有害怕又有擔心。
殷以晏擡起了腳又放下,說了句:“怕什麼……有我呢。”看她惴惴如無處栖身的小貓,他後面語氣不由軟和了幾分。
筱昭還是第一次聽他這麼溫和的語氣,怔怔點點頭,進屋關上了門。
“啪!”院門被人踢開,一夥府丁打扮的人湧進來,為首的兩人,一個就是八字胡須。
他看見殷以晏,先讪笑着走上前,道:“神醫,對不住,小的實在是沒有辦法。上次說過,那個鴉頭名花有主了,現在這位公子就是親自來要人的……”
他話沒說完就被旁邊滿面驕橫的人推開了:“行了你給我廢話少說,你就是那個什麼江湖郎中,快點把人給我交出來!”
殷以晏垂着眼置若罔聞,沉聲喚人:“覃重。”
“在。”院子外一個同樣沉穩的聲音應道,一個瘦長精悍的青年漢子推開衆人走了進來,他面色微黑,隻有一隻手臂。
殷以晏對他道:“把藥材收進去。”
覃重也不廢話,單手将所有簸箕疊起來,往雜物間去。那簸箕一張有半面牆那麼大,五六張疊堆起來,藥材再輕重量也不小,覃重穩穩托着,如同無物一般。
方才他也是輕輕松松推開了堵在前面的壯漢。
院子裡的一群人面面相觑,氣焰頓時消減了一半。
滿面驕橫的人惱羞成怒,道:“臭郎中你敢目中無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殷以晏将最後一面簸箕交給覃重,挑眉看着他。
八字胡須道:“這位朱公子是皇後的親戚……”
朱滿揚起肥肥的下巴:“我娘可是當今皇後娘家嫂嫂的娘家侄女!”
“哦。”殷以晏撣了撣衣袖上的浮塵,淡淡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朱滿見他比自己還有架子,惱道:“你是誰?”
“我是當今太後娘家——隔壁門前路過的人。”殷以晏慢悠悠說。
“什麼亂七八糟……”朱公子嗤了一聲,院子外看熱鬧的人忽然發出一聲哄笑,他才意識到不對,立刻漲紅了臉,“好啊,你敢笑話我,笑話當今皇後……”
當今皇後門第不高,是衆所周知的事。
殷以晏眼神一冷:“夠了!王子犯法尚與民同罪,你一個鄙賤之人竟敢打着皇後的旗号強搶民女,逼良為娼?”
朱滿像被針刺了一下,跳起來道:“誰誰誰逼良為娼,是我先去人他們那裡定下的人!你問他!”他一隻肥手指向八字胡須。
八字胡須也變了臉色,道:“沒、沒有,我家主人不曾做那等事,那都是爹娘自願賣掉的……”
殷以晏目光如刀逼向他:“你再說一遍,我們去報官查一查如何?”
朱滿不由自主掃了一眼院子外面的人,道:“報什麼官,這等事何必鬧大……”
“你既然知道不能鬧大,可見還有點腦子。”殷以晏懶得再與他多說,走近一步,放低聲音道,“你聽清楚,她是我殷以晏的妻子,如果有人敢再打她的主意,休怪我不客氣。”
朱滿驚愕看着他,臉上陰晴不定。
“讓開讓開!”院子外面又是一陣喧嘩,一行人擡着一個獨椅轎子擠進來。
轎子上的人面色紫漲,嘴唇發黑,人根本坐不住,直往下溜,需要兩個人在旁邊扶着。
“這這是怎麼了?不是已經好多了嗎?”八字胡須大驚失色。
殷以晏一臉戲谑冷酷,圍着轎子轉了一圈,道:“他以後永遠都好不了了。我說過,他想痊愈,還要看造化。我看,他沒這個造化。”
最後一句,一字一字說得很慢。
那人聽着,瞪起血紅的眼睛,嘴裡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殷以晏收起冷笑,眼神漠然:“路掌櫃,本來我隻想給你個教訓。隻要你老老實實把人還給我,就不必繼續遭這場罪。可惜你冥頑不靈,偏要助纣為虐,那就怪不得我了。”
八字胡須最先反應過來,驚駭道:“……你你你,難道我家主人這場病,不是因為酒色過度,而是你……”
“放縱酒色,遲早都有這一天。我隻不過推了一把而已。你們放心,他還死不了,眼睛腦子還能用,就這麼熬着吧!”
承恩公府。
長欄下花團錦簇,屋子裡卻傳來一個滿是怨氣的蒼老的聲音:“你那個什麼表弟朱大郎竟然敢起這樣的心思!這要是牽連到皇後娘娘可怎麼辦?”
“不會的!婆婆,朱大郎好歹是咱們皇後娘家的親戚,難道不比一個破郎中強?那個臭丫頭,太後不肯認她,她回不了宮,就是皇家血脈也沒人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