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戰之後又連夜奔波，衆人已疲憊不堪，睡得極沉。

小幾盤在母親身上，翹着一截尾巴，尾巴上有傷口，挨不得地，它仿佛将母親當作柱子，千年來，它已習慣這樣的睡姿。

敖光毫無睡意，心中牽挂之事甚多。

敖丙，申公豹，三兄妹，無量仙翁，天界，海妖……

敖丙和哪吒如今在哪裡，他們下一步要做什麼？

申公豹被擄回玉虛宮，不知眼下是何境況，是否有性命之虞？

想到三兄妹，敖光深深一歎，他原本隻希望他們活着，将他們鎮壓，也隻是想為他們謀一條生路。

隻是他忽略了三兄妹的驕傲，以自己認為對的方式去對待他們，結果卻是将他們逼向了背叛龍族的路。

站在龍王的角度，他可以責怪他們沖動草率，任性妄為，幾乎将龍族推入萬劫不複之地。

而站在兄長的角度，他深知自己做得并不夠。

他承認，他有私心，全心全意想為敖丙謀一條生路，脫離海底煉獄，謀一個光明的未來。

而面對同樣在苦難中掙紮的龍族衆人，他的弟弟妹妹，他卻隻想着，活着就足夠了。

可活着，真的就夠了嗎？

他已經帶着龍族與玉虛宮正面一戰，天界難道真會放過他麼？玉虛宮不會報複麼？

他真的老了麼？老到似乎認了命，老到将改變天地規則的重任，交由兩個三歲的孩子，自己卻遠遠避開是非，苟且偷生。

久久無法入眠的他，騰身而起，往海面去了。

再回來時，衆人未醒。

他手中是用玄冰包覆的梧桐，竹實和甘泉。

将東西放在洞穴口，悄無聲息回到族民中間，勉強睡了一息。

第二日敖風醒來，發現敖光已醒來，看着遠處的黑暗，神色凝重。

“王，您一夜沒睡麼？”

敖光沒有回答，取出丹藥瓶：“給受傷的族民分發下去，受傷的繼續休養；其餘未受傷的集合，商議重建之事。”

敖風領命去了。

很快龍族衆人就召集起來，敖光環視着沉默的衆人一圈，緩緩道：“諸位族民，在商議重建之事前，我需向諸位道歉。”

衆人驚異，面面相觑，不知為何王突然如此說？

“王，您為何如此說，您何錯之有？”

敖光沉聲道：“我錯在剛愎自用，始終以自己認為對的想法去做，帶着龍族走我認為對的路，卻從未聽過大家的想法。”

“當初我選擇歸順天界，以為能保全龍族，卻使得龍族被鎮壓千年。如今再遇玉虛宮趕盡殺絕，我又帶領諸位逃到這深海。我始終不曾問過，大家是否願意。我一人做下的決定，卻是整個龍族在承擔後果。”

他頓了頓：“在商議重建之前，我想聽聽大家的想法，是願意留在此地了此一生，還是與天命對抗，重拾龍族昔日榮光？”

衆人眼神霎時犀利，異口同聲：“重拾龍族榮光！”

敖風單膝跪地：“王，龍族敖風，願抛頭顱灑熱血，隻為龍族天生傲骨！”

衆人亦紛紛跪倒：“王，我們願誓死效忠王，隻為奪回龍族失去的一切！”

敖光深深看着衆人：“諸位，我明白了，龍族，永不為奴！”

霎時群情激憤，衆人高喊：“龍族永不為奴！”

“龍族永不為奴！”

敖光擡手示意衆人安靜下來，聲音可以安靜，而眼中的光，卻截然不同了。

曾經默然失語的人，眼神是溫順的，如今他們的眼裡，是光，是火，是毅然決然。

他欣慰地笑了起來：“很好，我們選擇了共同的命運，龍族的命運，由我們親手鑄就，不再依托于任何人的仁慈，而依托于龍族的決心。”

我命由我不由天，他竟此刻才領悟。

“接下來，我将對重建之事做安排，既然我們隻在此處暫留，居所滿足日常所需即可，需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剩下的時間，便要進行每日操練，随時做好戰鬥的準備。大家是否同意？”

“同意！”

“我會對每一位族人的性命負責，暫時不會貿然出動，以避免無謂的犧牲。待時機到時，每一位族人，都将是為龍族命運抗争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