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涼,清輝淩厲地照在入海嶺上,卻照不進山腳下一方水潭。
茫茫白霧升起,轉眼間就籠罩了整個水潭,林壑瑤低頭看去,連自己的身體都看不清。
她在心底輕歎口氣,眼下還不是放棄的時候。
入海嶺近日異常不斷,但她住不起客棧,修真界的街頭也不是随意過夜的地方,無奈之下,她隻好在入海嶺邊緣的水潭休息。
誰知今夜,在山頂鬥法的那兩方大能,竟打到了山腳下!
難道天要亡她?林壑瑤搖頭,握緊了手中的凡劍。
天上,設局的二人淩駕白霧之上,禦劍飛行的男子适時地出聲道:“這絕靈霧,修為越高,受到的壓制越大,還請前輩好好品嘗。”
是的,“前輩”。
這“前輩”不是她,而是陣中的另一名男修,她身在此處,隻不過被無辜牽連罷了,林壑瑤聞言,悄悄往水潭的方向看去。
絕靈霧對視線的隔絕同樣一流,站在她的位置,隻能看到水潭邊泛起微弱藍光。
她堅定了下心神,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白霧泛起前,她瞄了一眼天上二人,一人禦劍,一人淩空。禦劍飛行通常是築基修士才能用的神通,能淩空飛行、又能引得築基修士追随——
另一人,應當為金丹!
金丹修士殺她,易如反掌,她能活着的唯一解釋:自己還沒被發現。
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隻要她藏到最後,就能存活!
“墨老賊,我尋了你三月,苦追你兩月,在這斷洋山脈困了你一月有餘,你還沒認清現實嗎!”
“這周圍已被我布下絕陣!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金丹修士的話音震得她胸口生疼,林壑瑤扶上樹幹,捂住胸口休息起來。
逃是逃不掉了。但水潭地形她熟記于心,一路行來,每走一段,她就閉上眼回憶一次路線,确保自己不會迷失,同時留意着周圍動靜。
想逃脫天上二人注意,摸着陣法邊緣走是個不錯的選擇,同時……林壑瑤回首望去,确認藍色幽光的位置。
繞開二者的目标——和她同處陣中的那名前輩。
不知是白霧愈發濃重,還是幽光愈發暗淡,久而久之,她竟然看不見了。
林壑瑤抿唇,加快了步伐,避免在同一區域停留太久。
“嗡——”
林壑瑤睜大了眼,是劍鳴!
她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暗淡幽光,顔色淡得仿佛皓月旁的螢火。
還好,距離她不近,趕緊走!
“道友。”
明明是溫和的輕喚,此刻卻仿佛勾魂索命的心魔,直沖她心底深處。
林壑瑤的心提到嗓子眼,一聲不吭地換了個方向繼續遠去,步履輕緩,持劍的手臂緊繃,凡劍蓄勢待發。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再次觸碰到了邊緣。
就在這時,一截冰涼之物搭在了她手背上。
是劍身。
林壑瑤:“……”
不愧是金丹修士,哪怕幾乎是靈力盡失,也沒被她發現行蹤。
“道友,聽我一言。”
這下她也不好繼續裝死:“請。”
“絕靈霧中,你我皆難以發揮靈力。天上那兩人,此刻正在以逸待勞,但他們不會一直等下去。”
“屆時,目睹這一切,你也會死。”他平淡地陳述事實。
林壑瑤:“我知道,所以我在裝死。”
“……”陣中的氣氛沉默了片刻。
“但道友,你怎麼确定他們沒發現你?”
“很簡單,我還活着。”攤牌了,她隻有練氣二層,雖然突破在即,但強壯一點的螞蟻也隻是螞蟻。
想忽悠她?門也沒有。
感受了一下身體内流通的靈力,原本充盈的經脈此刻竟有些沉寂,突破再即、呼之欲出的玄妙感也随之消失了。
這就是絕靈霧嗎?
她原本的修為沒受到半點壓制,練氣二層的靈力依然随取随用。
“眼見”這人說不出其它,林壑瑤規劃好路線,繼續前進。
距離他太近,隻會暴露得更快!
“得罪了。”
劍身向她襲來,因着白霧,她隻能通過呼嘯的氣流來判斷方向。
劍刃險之又險地擦肩而過,顧不上隐藏動靜,林壑瑤直接施展輕身術輾轉漂移。
事發之前,她正是在水潭範圍練習輕身術。
明明是剛開始學的術法,一時間竟幫她跟金丹修士拉開距離。
還好有絕靈霧,她心道,修為越高,受到的壓制越高。
林壑瑤腳下動作不減,同時不斷猜測:下一步呢?困住就完了?
恰逢此時,霧氣陡然變幻。
漫天的紅霧将一方水潭染成深秋的顔色。
這霧有些不對,林壑瑤放輕了呼吸,隻覺心中異常悶堵。
“嘩啦——”重物跌入水中,她趕緊打起精神應對。
“葉老賊!你竟然敢——”
後半句戛然而止。
什麼?
聽出新聲音的主人是誰,林壑瑤用手死死捂住頭,針紮一般的觸感侵擾着她的神識,她不禁有些恍惚。
算上今夜,她和這位築基男修,已經是第三次見面了。
一個月前,她剛到觀海城,就遇上了出手闊綽的師兄妹二人,彼時晨光熹微,她收起《靈植入門》,準備休息一會。
“欸,師……兄長,你快看,前面還有個人!”
男子無奈地搖搖頭:“去吧。”
察覺到有視線落于自己身上,她敏銳地睜開了眼。
“見過道友!”一青衣女子蹦蹦跳跳地跑到了林壑瑤面前,“請問道友昨夜在山上嗎?有沒有發現什麼特殊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