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爪研磨略帶幽怨地橫了他一眼。
黑尾鐵朗搓了兩把虎頭：“你沒看出來，不代表我們的大腦沒看出來啊。”
然後和音駒的其他隊員自覺圍在一起，等待大腦的進一步講解。
說實話，如果可以，孤爪研磨真的不想說這麼多話。
但他還是輕聲解釋了起來：
“烏野的防守，簡陋得很。”
“哇，你這家夥真是張嘴就噴啊。”山本猛虎同學說了句心裡話。
夜久衛輔手上給了他不輕不重的一記，但嘴上卻也笑：“研磨啊，有時候說話直接得跟外表截然相反呢。”
福永招平：“一針見血，針針見穿。”
這種評價已經聽慣了，孤爪研磨毫不在意地繼續：
“個人的接球水平參差不齊，即使自由人還有主将發揮穩定，但活動起來，依舊會受到其他人的幹擾。”
“‘這球離我比較近，需要我去接’——隻要回球的時候往這方面引導，就能看到他們因為猶豫，或是争搶……”他琥珀色的瞳悄無聲息地滑向另一邊的隊伍，“……互相幹擾之後，産生的漏洞。”
“心知自己的接球水平不夠，可以提前全神貫注做好準備。但别人的幹擾是無法提前阻止的……”
“配合的問題，跟個人水平一樣。隻要沒有開挂，那就隻能老老實實磨出來。”
“而現在——他們顯然還沒有時間打磨。”
黑尾鐵朗禮貌表示：“孤爪先生，你現在看起來很像Boss哦。姑且還是先當個正派勇者吧。”
低垂的發絲下，面容秀麗的少年反而露出了個幾不可查的淺笑。
“我并不讨厭Boss。”
“但是……”
他嘴角的笑意轉瞬收得幹幹淨淨，瞳眸中若有所思，“現實是，這種外力産生的陣型漏洞卻補了起來。”
“不是說不能發現這種漏洞并處理，而是說……短時間内，不應該補得這麼多。”
“我發現的漏洞可不止一個。即使有些漏洞來不及補上，還是會露出來，但他們顯然意識到了這種存在——翔陽身邊救球的人多了起來。”
思路一條條捋出來，不愛說話的人語速漸快，顯然越思考越深入。
“這很像是……”
他忽地一頓，形狀流暢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拿到攻略了。”
……
孤爪研磨這個樣子，他的隊友們不是沒有見過。但每次他露出這個表情，還是會讓大家下意識緊緊皮。
——就像看到貓咪從圓滾滾毛茸茸的爪子裡探出尖銳的指甲時，人類的大腦會自動發出的警報。
黑尾鐵朗擦了一下被汗濕的頭發，看着自己的幼馴染語焉不詳地用一句話，垂着眸淡淡收尾：
“這個攻略——”
“來得很突然啊。”
啊啦。
黑尾鐵朗有一丢丢幸災樂禍地想。
——研磨看起來可不太高興。
——雖然是沖他自己。
貓又育史無聲地接上這句話。
為什麼自己找到的漏洞都是别人也能發現的地方？
到底還有哪裡沒試探出來？
一定還有的吧？
……
孤爪研磨這個孩子，不誇張地說，是貓又育史執教這麼多年來，少數會給出極高評價的隊員之一。
他太特别了。
有些人低調着低調着，會真的泯然衆人。但他不是。他的大腦始終在冷靜地運轉着，有時候面無表情的樣子就像在冷眼旁觀這個世界。
紛擾繁華與他無關，他在自顧自明晰。
他總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而拿到這個東西之前又要經曆什麼。
每一個步驟都驗算得清清楚楚。優勢也好，劣勢也罷，在他眼中都不過是一個台階而已。
這種程度的冷靜，貓又育史自己清楚，即使那孩子對勝負本身并無興趣，但對音駒這支隊伍的助力卻……
——所以當他放不下音駒，重新回來執教，發現隊裡有這麼一個小家夥時：
他隐約有種預感。
說不定，就要實現了——
“研磨。”貓又育史笑着，“那你認為，下一步該怎麼做呢？”
頭發分層的少年凝神想了想，方才道：“果然還是——”
“就這麼打就行了。”
少年和老人的聲音重合。
貓又育史笑道：“——對吧？”
教練和自己想到了一塊兒，讓少年看起來挺高興。即便他的表情變化不大，但淺淺的眸子裡卻蔓上了一層亮色。
“咦？研磨學長，我們不管他們的攻略了嗎？”犬岡走疑惑發問。
孤爪研磨說：“暫時沒必要。因為即使拿了攻略，他們顯然也沒辦法瞬間進化。培育時長不夠。”
黑尾鐵朗自動接話：“也就是說，人畢竟不是機器，不是輸入一串指令就能老老實實跟着做的。他們欠缺的經驗還有反應力，短時間内補回來也有限。我們隻要不自亂陣腳，保持發揮就好了。”
誰說這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一力破十會呢？
貓又育史微笑着看這群年輕人自己商量下一步戰術。
隻要大方向不偏，他不會随意出聲。他一貫喜歡讓年輕人先獨立考慮，這可以讓他們在場上也習慣保持思考。
即将上場前，他問聽到哨響後瞬間更陰郁了的少年。
“研磨啊，感興趣嗎？對他們的那個‘攻略’。”
少年停下腳步，想了想，然後誠實地輕輕颔首。
“是感興趣的。”
“我不讨厭攻略本身。”
既然如此……
貓又育史輕飄飄的視線落到了老友的孫子那裡。
做師父的——怎麼能不為弟子答疑解惑呢？
他沖對上視線後僵硬的烏養系心嘻嘻一笑。
……
烏養系心汗毛一豎，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臉上，把旁邊的武田一鐵吓一跳。
“烏、烏養君！你怎麼了？”
烏養系心抹把臉，幹巴巴地說：“成貓……就是老奸巨猾啊。”
他長長地歎口氣：“老師，得把我們自己家的鳥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