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趙府被查,解救出來的女子卻無處可去。
這些女子經曆了這番折磨,不少人身上都傷痕累累,晏清便讓人在城中另買了一座寬敞的宅院安頓這些姑娘,等休養好了再做安排。
另一邊,蕙娘也終于同女兒團聚,李珍珠雖隻五歲,卻已記事,母女倆抱頭痛哭。
蕙娘細問了珍珠這數月來的經曆,卻從女兒口中聽到了一件令她不敢置信的事,她不是被拐走的,是被父親李業親手賣了的 。
李珍珠雖然年幼,卻天生早慧,早已記事,對當日被拐的情形記得一清二楚,父親李業如何将她推給拐子,事後又悄悄回去跟拐子拿錢之事一一說了。
蕙娘恨的咬牙切齒,“虎毒不食子!李業這畜牲卻親手将女兒送進火坑!”
她此時才明白,李業為什麼這麼害怕找到女兒,甚至不惜害死她,正是因為怕事情敗露。
衆人聽了也不禁忿忿不平,小荷跺腳道:“此人死不足惜,可惜被他逃了!”
李業原本被關在蘭若寺的一間暗房内,隻是這大半個月玉娘等人夜晚都忙着建造房舍,白天則在地下修煉,一時便将李業忘在腦後了。
這次因為蕙娘才想起這個人來,去看時卻已人去樓空,才知李業竟不知何時逃了出去。
小蘭冷哼一聲:“他失了大半精血,即便還能活着,但也折損了壽數,沒幾年好活了,不過這也是他活該。”
晏清右手掐算了一番,淡淡一笑:“不必擔心,此人自有惡報。
小倩等人皆知自家大人的蔔算能力,聽了這話都放下心來,安慰蕙娘道:“大人說了他有惡報,就一定會有報應,你隻管放心。”
蕙娘方擦了眼淚,向晏清福身拜倒,又向小倩緻謝,“大人與諸位姑娘都是我們母女的救命恩人,你們的大恩大德,我即便做牛做馬也無法報答。” 說完又拉着女兒跪下:“快給大人磕頭。”
李珍珠年紀雖小,卻天資聰慧,經曆了這番磨難越發懂事,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叫眼前這個仙女一樣的姐姐為大人,卻還是依言跪下,“咚咚咚”給晏清磕了三個響頭,脆聲道:“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晏清見小姑娘白皙的額頭霎時紅了一大塊,忙命人扶了起來,“不必如此,快起來。”又吩咐小荷:“拿些糕點果脯給這孩子。”
小荷笑着去了,不多時果然端了幾碟糕餅點心過來。
李珍珠年紀小,自幼也是嬌生慣養,這幾個月來卻吃盡了苦頭,基本沒吃飽飯過,更别提點心了,此時看着眼前幾碟香甜精緻的細點,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倩見小姑娘不敢吃,微微一笑,拿了一塊菱角糕遞給她,“這是按你娘給的方子做的,快嘗嘗看味道如何。”
李珍珠看向蕙娘,見娘親點了點頭,才小聲道謝接過,小口小口吃起來。
蕙娘見了,越發心酸,女兒自幼被嬌寵着長大,何曾受過這樣的罪,摟着女兒自責不已:“都是娘不好,讓珍兒吃了這麼多苦。”
小倩見狀,輕歎了一口氣,不解道:“當初你怎會嫁與李業?”
蕙娘苦笑一聲,“姑娘有所不知,我們普通女子的性命終身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家中雖富貴,但我父親隻我一女,家父相中李業才學,才招他為婿,誰知竟是引狼入室。”
小荷雖是人狐混血,卻從未在凡間生活過,聽了這話好奇道:“難道凡間女子就一定得成親嫁人嗎?你既是獨生,又有家業,可以招贅婿生個孩子繼承家産,不喜歡了休掉便是,何必非要嫁人呢?”
蕙娘聞言搖了搖頭:“哪有那麼容易,這世道女子生存不易,對女子的束縛更是多不勝數,所謂男尊女卑,隻要嫁了人,不管是什麼身份,到頭來還是由男人做主。
别說是我們小戶人家,便是豪門閨秀,公主之尊,也要遵守世俗規矩,三從四德,為丈夫生兒育女,為他納妾管家,教養庶子庶女。”
衆人聽了不免唏噓,小荷因是狐身,從未體會過人間男女之情,一直隐隐有些羨慕話本中的故事,此時方知凡間女子竟是這般不易,不禁暗暗慶幸,真要讓她過那樣的日子,還不如一刀殺了她來得痛快。
晏清也忍不住歎了口氣,此時她倒有些慶幸如今的妖怪身份,這世道女子生存不易,若是穿成了凡人,哪怕是什麼官宦千金,王公貴族,也要被世俗禮教束縛,一輩子拘困在後宅那方寸之地,不得自由。
………………
數日後,蕙娘母女傷勢痊愈,晏清便命黃三郎送她們母女回鄉。
沒想到蕙娘卻不願意,特意到晏清跟前求情:“聽小倩姑娘說大人打算在凡間置辦繡莊,蕙娘家中世代做布匹營生,雖然人微力薄,卻也能出些主意,隻要能留下,哪怕端水打雜也願意,求大人收留。”
晏清倒是頗欣賞她的這份勇氣,微笑道:“我們可是異類,你就不怕嗎?”
蕙娘搖了搖頭道:“大人說笑了,人心莫測,比鬼神更可怕,我被至親之人所殺,卻是被異類所救,還有什麼可懼怕的呢!”
自從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蕙娘的膽氣也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