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沉摸着許瑤頭發,手指無意識的繞着頭發打圈,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韓攸在另一頭坐着,低着頭玩手機。外面雨下的熱熱鬧鬧,屋子裡除了呼吸聲就沒了,安靜的韓攸直想打瞌睡。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許沉翹着的二郎腿突然抖了一下,直接從腿上滑下來磕在茶幾上,韓攸都要睡着了,這一下吓了他一跳,一個激靈坐直了,“怎麼了?”
許沉揉揉小腿,“沒事兒,腿抽筋了。”
韓攸一下又攤回去,拍了兩下胸口:“操,一驚一乍的吓我一跳。”
“屁大的膽兒。”許沉揉了兩下就不揉了,問韓攸:“你怎麼還不走?”
韓攸:“……”
韓攸白他一眼,“你這是過河拆橋是不是?這雨這麼大不留我住一晚上?”說着還是站了起來,抖了抖腿,拎起之前放在一邊的雨傘,“那行吧,我走了,有事兒再叫我。”
許沉眼都沒擡的吩咐:“出去時候把大門給我關上。”
說完也沒管韓攸,直接抱着許瑤回了屋。
他把許瑤放在了自己床上,把毛毯又重新給她裹上了。
許瑤平常是自己一個人睡的,也是培養她獨立性,但是今天她吓壞了,又說腿疼,許沉就給放在了自己床上,給她揉了一會兒,準備讓她和自己睡一晚。
許瑤睡得挺沉,挪了個窩都沒醒,許沉把拿回來的衣服洗完晾在客廳,然後又把自己身上這一身脫下來洗了,也一塊晾了。
還沒等晾完,裡屋裡突然傳出來砰的一聲,這動靜好像直接砸在許沉心上,砸出一身冷汗,他猛的把衣服往杆上一挂,快跑兩步,推開了裡屋的門。
“姥!”許沉推門就喊。
屋裡沒開燈,許沉進門擡手就把燈拍開了。
“......啊。”屋裡面一個老太太扶着桌子,聽見動靜有些遲疑的應了一聲,回頭的時候差點兒被拌倒了,許沉趕緊過去給扶住,扶到床上坐着。
“怎麼了?這是幹什麼呢?”許沉看了眼地下撒了一地的水,一個大号的搪瓷杯子掉在地上,動靜應該就是這麼弄出來的。
“我想喝水......”
“喝水您喊我啊,”許沉皺着眉,“要不然也開個燈啊,這麼摸着黑,多危險啊!”
許沉的語氣有點兒急,姥姥聽着縮了下肩膀,聲音有些委屈,“我喊了......”
“您喊了我能聽不見麼,我就在外頭。”許沉語氣有些急。
“喊了......”姥姥有些着急,越急越說不清楚,“喊了!她沒搭理我!”
“您喊誰了?”害怕之後就是生氣,壓着今天這一出事兒,許沉就有點兒控制不住。
“小雲!”姥姥嘟囔着,聽着快哭了:“她沒理我,她怎麼不理我啊......”
“我的小雲……”
“......”許沉有些上來的脾氣一下就垮了,像是個被戳破的氣球,他都不敢去擡頭看姥姥一眼,他摟着姥姥的肩膀,用力閉了閉眼,然後抱住她,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發脾氣,對不起。”
姥姥在許沉懷裡哭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委屈傷心還是什麼,許沉不敢問,也不敢看她,等到她平靜下來,又給她倒了杯水喂着喝了,然後把屋裡收拾幹淨了才出去。
客廳裡晾衣服的架子倒在地上,可能是他走的時候太着急扯倒的,剛洗過的衣服掉了一地,粘上了灰,許沉沉默着把衣服挨件撿起來重新洗了一遍,又重新晾上。
等收拾完了,許沉光着膀子從客廳裡拽出藥箱,開始處理腰上那塊之前被人用指虎劃出來的傷口,原本都要好了,但今天被一拳頭從腰側打過去,傷口就又裂了,出來時候也沒來的及處理,這會兒雖然不流血了,但是旁邊也是染得血呼啦啦一大片,要不是楚天給找了件黑色襯衫,估計都蓋不住。
今天楚天挺讓他意外的,他之前看着楚天細胳膊細腿兒,他抓着人胳膊的時候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給撅折了,他原本覺得這樣兒的肯定不會打架,起碼不擅長打架,他還替他擔心過,怕他這脾氣在外面一不小心就跟人打起來吃了虧,但今天這一看,還真是打眼了。
楚天說的那個瘦的他不知道是誰,那個“虎哥”他是知道的,虎背熊腰,手上也有兩下子,平常的時候打兩三個普通人也不是問題,就算像是楚天說的他出其不意,打過了就是打過了,裡面可能有兩人怕鬧大的成分,可就算這樣,楚天也是挺厲害的了。
聰明,冷靜。
可惜了他沒看見他打架時候是什麼樣兒的。
是不是還是跟今天抱着抱枕從沙發上坐着的時候一樣乖巧。
肯定不會,應該會添一點兒拽,一點兒嚣張,或許還有一點兒最開始見面時候掩飾不住的瞅誰不順眼了都想抽兩下子的不耐煩。
他有點兒想象不出來。
許沉想到那一截漂亮的跟什麼的似的脖子。
他覺得自己有點兒魔怔了。
或許是今天打過一場,精神太過興奮的後遺症,他有點兒控制不了自己,身體裡有種突如其來的沖動急吼吼的想找個地方發洩。
這時候身體好像跟思想分開了,身體表現出了激烈的反應,想來一陣狂風暴雨似的發洩,但是實際他沒有任何心情去幹點兒什麼事兒,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疲憊。
喘口氣都要費很大的力氣。
許沉處理好身上的新傷舊傷,又抽了幾根煙,然後站外頭散了散煙味兒才進屋。
許瑤占着一小半兒的床,好像睡得挺沉,又不太安穩,小眉頭緊緊的擰着,胳膊腿時不時動彈兩下,好像随時都會醒。
許沉看在眼裡,原本強壓下去的恐慌又鋪天蓋地的席卷上來,讓他的手都有些發顫。
許瑤其實是個小話痨,平常嘴不閑着說個不停,今天碰着這事兒之後也沒把害怕挂嘴邊兒,這是她懂事兒,怕他們擔心。可許沉不能真當是一點兒事兒沒有,多大的孩子啊,能不怕麼。
誰不怕啊。
他也怕啊。
躺在床上,所有緊繃的神經都放松了,疲憊一股腦的湧了上來。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連着被子一塊将許瑤摟進懷裡,閉上了眼睛。
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