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雲遙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自己從不認床,所以在哪裡都能睡得舒坦。隻是一打開門就看見了自己頂着兩個大黑眼圈的徒弟抱胸站在門口。
“你…昨夜沒睡好?”
“早膳好了”聞人覺避而不答,先一步走下樓梯。雲遙撇撇嘴,徒弟倒是比自己這個師尊的氣性還大,又不是自己讓他睡不好的,生的哪門子氣?
很快,看見香噴噴的肉包,雲遙那點兒不快就煙消雲散了。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雲遙作為師尊,更是要寬懷大度,不與自家徒弟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生氣。
聞人覺看着大吃大嚼,心中倒升起一股詭異的羨慕來。自師傅在他面前自戕後,他再未睡過一個踏實覺,也再未吃過一頓合心意的膳食。那噩夢已記不清在腦子裡上演過多少次了,隻是昨夜的夢與以往不同,又多了一人,眼前這個人。
他情不自禁看向她,嘴裡的包子半晌也咽不下去。雲遙不明所以,遞上一杯茶水,“噎着了?喝點兒茶順一順。”真是的,這麼大人了,怎麼吃飯都不會吃。
他不動聲色,倒是接過了茶,噎在喉嚨的包子也終于咽了下去。
華陽城繁華的盛名遠揚在外,雲遙倒是第一次來,一出門就被熱鬧的街市吸引了目光。聞人覺不解,不是來招徒弟的嗎?怎麼眼下的境況倒像是皇上不急太監急了?
他心中有惑,嘴上卻不說,隻隔着一二步遠跟在她身後,看她從這個小攤轉到那個,挑挑揀揀,半晌也沒買下一個東西。
“這個好玩!”她帶着與這身衣裳完全不符的跳脫疾步跑到一個賣面具的攤販處,又試又玩,總算是選中一個狐狸面具。她戴上,漏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歪頭看他,“這個如何?”
聞人覺搖了搖頭,指了指旁邊的兔子面具。
“現在呢?”雲遙壓了壓嗓子,聲音驟冷,變幻出另一張冷面人皮,眉眼的笑意也被刻意斂起,圓眼收成細長上揚的鳳眼。眼前人一愣,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雲遙麻溜地付錢,“就它了!”
這般模樣她自然也是能變出來的,就是太累。活短短一世,難保能修成那長命百歲的神仙身,快活輕松一些不好嗎?不過看方才聞人覺的神情,這面具應當很是适合她那位白頭發的好友了。雲遙将面具小心裝起,自言自語道,“袋子還是太小了,回頭得換個大點兒的。”
饒是修仙門外人,聞人覺也知道她腰間繡着祥雲紋飾的錦袋是乾坤袋,少說可以頂半個米倉。真是不曉得她都裝了些什麼東西,連乾坤袋都要滿了。
眼看着日頭越來越盛,雲遙的肚子也應時而響。聞人覺側過身子低笑一聲,她倒是能吃能睡。
雲遙也算全了逛街的心願,拉住他手腕快步向東邊走去。身側的人不解,卻也沒掙開。任由她一路快走,兩人喘着粗氣停到了一處華貴的大宅子前。
杜府?看着上頭提着兩個大字的牌匾和布披挂的紅綢,聞人覺心中更是疑惑,肚子餓了不去食肆,怎麼來了别家門口?難不成是來參加喜宴的?
帶着冷面人皮的雲遙示意噤聲,踮腳湊近他耳朵,“你一會兒别出聲,跟在我身後。師尊帶你吃好的!” 她理了理跑亂的衣擺,換上那副生人勿近的清冷姿态,邁着大步走了過去。聞人覺不自知地彎了彎眉眼,乖巧地照做,倒真想看看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敢問二位貴客姓名?”
門口的管家看見來人端着一副不俗的派頭,衣衫也非凡品,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雲遙颔首示意,紅唇微啟,“吾乃貴府新婦在外遊曆的師傅,聽聞她新婚,特來道賀”
“啊,原是神仙真人,快快請進。”管家老林眼角皺紋愈深,早聽說自家這位未過門的少夫人身有修為,今日還見到了她的師傅,真是三生有幸啊!
雲遙腳下并不挪動,裝模作樣從寬大衣袖中拿出了一個盒子。“這是送給二位新人的禮物”
禮物?什麼禮物,自己這兩日一直同她待在一起,怎麼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還準備了禮物。刹那間,三人全神貫注,都緊盯着那盒子。雲遙不慌不忙,纖細指尖将小巧木盒打開,三人看見盒中東西,皆是一愣。
這…分明什麼都沒有啊。
“此物喚作月光石,修為低下之人視之如若無物。” 是嗎?聞人覺心中半信半疑,但看她臉不紅心不跳的,無半點兒心虛。
“真人一出手就非凡品啊!老奴替少爺夫人謝謝真人。”
“嗯” 低聲應了一句,雲遙這才邁步進去。
隻是登記禮冊的小厮犯了難,咋咋嘴,“林叔,這該怎麼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