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政韬低頭去看孟甯,他現在的位置視角完全稱得上是俯視。他盯着孟甯頭發的渦旋,“出去找旅館。”
聽到哐當一聲,孟甯眼淚都忘記擦,挂在眼角黏在眼周一圈的皮膚上,“夏政韬!”
他似乎不相信夏政韬會對他的眼淚無動于衷,臉上的慌亂愈加明顯拍打着門闆口不擇言隔着那個不算厚實的門闆撕心裂肺道:“夏政韬!我不走,我不信你能眼睜睜看着我凍死在外面!”
夏政韬沒有走遠,甚至現在身體正沿着門闆向下滑和孟甯正隔着一扇蹲坐在那處,安靜聽着孟甯的口不擇言。
完全不像他,夏政韬忽然想到。
算上他們暧昧的時間滿打滿算也有九年,他卻從來不知道孟甯的利己主義嚴重到這種地步。夏政韬聽着門口夾雜哭音的嘶喊,心髒一陣一陣發出絞痛,似乎提醒着夏政韬不要開門再自取其辱。
他愛了孟甯整整十年,在今天親眼看見自己被他們當成賭注的崩潰完全不亞于當年把孟甯和那個學長捉奸在床。
等夏政韬回過神門外已經沒有任何聲音,夏政韬透過貓眼看到原本在門口凄涼的人早就不見蹤影,忽然閉上眼睛,慢吞吞拖着沉重的身體走到卧室,室外的雪瘋狂撞擊窗戶玻璃,誓要把玻璃鑿碎讓人沒辦法安心入睡的架勢。
他難道不是早就知道孟甯會走嗎?夏政韬躺在床上卻蜷着身體靜靜聽着外面迅猛的撞擊聲。
難得放假,季臨谙破天荒在早上十點才睡醒,迷迷瞪瞪穿上毛絨拖鞋對着門口喊道:“聽到了!”
“你怎麼這麼慢?”
“睡久了。”季臨谙彎腰把他爸媽早上匆忙離開沒有塞進鞋櫃的拖鞋放進去順便拎出來一雙藍色同系列的毛絨拖鞋遞給李樂陽,“你想去嗎?”
李樂陽什麼性子季臨谙一清二楚,不喜歡無序的帶着叛逆性質的事物,和季臨谙完全相反。
“去。”完全是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但是季臨谙又想,似乎也很符合情理。胳膊搭在李樂陽肩膀上嘴角挂着笑。三分上揚的嘴角不敷衍也不違心恰到好處中和掉李樂陽的緊張,“沒什麼好擔心的。對了,來的時候吃飯了嗎?”
李樂陽這時才摸摸自己的肚子,“沒有。”
“正好我剛醒,一起吃點。”
季臨谙帶着李樂陽吃好早餐,兩人坐在沙發上對着手柄格鬥,玩遊戲就玩到下午三點。直到季臨谙的肚子又叫了一聲才扔開手柄,起身到廚房翻出來幾個面包片扔到烤箱裡烤了一分鐘,端着盤子放在茶幾上,“吃點?”
李樂陽點頭,把手柄放到一旁蹭着身子過去,雙手拿着盤子裡最上面的面包片小口咬在上面慢慢嚼着,就聽見季臨谙開口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識嗯着看過去。
“你到現在都沒說怎麼發現自己是同性戀的。”
“我說過啊,我。我是看雜志。”
“隻是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嗎?那雜志你還留着嗎?什麼内容讓你覺得是?總不會是小學大家流行看星座測運勢那種吧?”季臨谙的問題帶着咄咄逼人的架勢,眼睛裡卻沒有任何逼迫的施壓情緒,隻有最單純的好奇。
李樂陽垂頭看着手上那塊被自己咬得滿是牙印的面包片上面有幾個地方還被燒焦,眼睛就一直盯着那塊帶着焦黑斑塊的地方輕聲道:“雜志被我扔了,我怕我媽看見。”
季臨谙盤腿坐到沙發中間,手上抹着藍莓果醬的面包片都沒有繼續吃拿在手裡,目光落在李樂陽的眼睛上,一種他從來沒有體會的情緒在李樂陽周身蔓延開業感染了他。
“我們聊過理想型你還記得嗎?”
季臨谙點頭,“記得。”
“你說我長這麼大連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女生都不知道,像一個小學沒畢業的小孩兒。”
季臨谙倒是真不記得自己說過這種話,“其實那個時候有,但是是同性對嗎?”
“不是,隻是那天回家我就到地攤上随便買了個内容大膽的雜志。就是,我性向啟蒙的雜志。它很便宜,用兩塊錢就改變了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