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谙少有的迷茫和委屈都出現在夏政韬的身上,“我以為我把一切都說出來,他就能認真回應我。”
饒是李樂陽也不知道從何安慰,無論從主觀還是客觀來看,還沒開始戀愛就已經結束戀愛的狀況應該是目前最符合季臨谙現在的處境,“這個問題……”
季臨谙見李樂陽一籌莫展的表情,動動手把手機打開。
“這種問題問百度也不一定能有解答吧?”
“那我試試谷歌?”
“……”李樂陽把書包拉鍊拉起來,
“算了走吧,車到山前必有路嘛。不要想那麼多,好好睡覺,明天還有考試。”
而所謂心裡悶着氣好事不相連,壞事接踵而至。
季臨谙上課時彎着腰把右腿的校服褲子向上撸一小截,青紫色的瘀血面積又比昨天大了一圈,季臨谙的手偷偷伸進書桌倒出來點紅花油在手掌中捂熱後敷在在小腿上揉搓。
講桌上的班主任戴着眼鏡,手裡還捏着水性筆不知道在記什麼東西,忽然擡頭對着北邊靠窗戶那邊道:“季臨谙,你來一下。”
被點名的季臨谙趕緊抽出來幾張紙把手上殘留的紅花油擦幹,被卷起來的褲腿也在站起來時滑了下去。
班主任把銀色邊框的眼睛摘下,捏着鼻梁問道:“最近有沒有好好聽課?”
“有。”
“你知道模拟考試很重要吧?我剛才看你也沒好好上自習,在幹什麼?一模成績挺好,尤其是數學。你知道你數學的分數提上來碰到二本其實還是有可能的。”
“嗯。”
“嗯什麼嗯啊,有沒有在認真聽?要是成績浮動個十分十五分都是正常的,但是你這次數學怎麼才二十啊?”班主任苦口婆心,抿了一口暖水杯裡的菊花茶,發覺班級裡無數雙好奇的眼睛偷偷望着講台,示意季臨谙出教室。
走廊裡的窗戶大開,柳絮飛得漫天漫地,還有幾簇在風裡相遇扭成一大團在地上翻滾跳躍。
“季臨谙,你這就要給我一個解釋了。”
季臨谙後背貼着白牆,靠着左腿和後背做支撐站在班主任面前低着頭,“考試的時候狀态不是很好。”随後把右腿的褲腳又卷到上面,“考前崴了一下在樓梯上摔了一跤,開始還沒有這麼大塊兒的瘀血,這兩天越來越大。”
班主任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引過去,“你想怎麼辦?去醫院嗎?”
“嗯。”
“去我辦公室拿假條……”班主任瞧了眼季臨谙的腿又趕緊道:“算了,你在這裡待着吧。”說着半個身子探進班級朝着困到磕頭的李樂陽道:“李樂陽,到我辦公室拿兩張假條來。”
“啊?啊,好。”李樂陽揉揉眼睛。
假條拿在手裡還沒來得及和李樂陽解釋就被班主任催促着早去早回。
午後的太陽斜挂在半空,季臨谙用手遮擋有些晃眼的光線,攔住一輛路過的出租車。
醫院還是上次撞見夏政韬的那個醫院,時隔半年那棟大樓竟然還沒完工,季臨谙從書包裡翻出來一頂暗紅色的鴨舌帽。
付了錢下了車站在紅綠燈的十字路口,站在樹蔭下等着對面的紅燈變顔色。
周遭的行人越來越多,季臨谙盯着紅燈的最後一秒擡腳跟着大部隊一起走,不過因為小腿隐隐有些發脹發疼本來走在前面的季臨谙到了中間就被甩在部隊的最後面。
十字道口的路程不長,綠燈的時間也短,季臨谙還差三四步到對面時綠燈開始閃爍,季臨谙隻得加快腳步。
“我去!閃開啊!”一個穿着某團經典亮黃色皮膚的男人騎着小電動車朝着季臨谙大喊,用力下按刹車把手。
季臨谙聞聲一轉頭,左腿和車輪碰了個正着直接摔在柏油路上,尾椎骨疼得失聲一瞬,“我擦,你啥時候冒出來的?”季臨谙有背後書包的緩沖,胳膊和臉沒有明顯擦傷。盡管電動車撞上來的時候速度已經将至最低馬上就要停下,但是往前慣性的沖擊力依舊很強。
外賣小哥也摔了出去,雖然一邊的臉上有一塊兒已經算是血肉模糊,左側胳膊上的衣服已經完全破碎,上面沾滿了灰塵和血迹。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電動車的刹車不太好用,我本來今天要去修一下的。”男人趕緊跑過去,自己身上的傷也不管,焦頭爛額要把季臨谙扶起來,“你要我賠錢嗎?還是我陪你去醫院?”
季臨谙摸摸剛才被撞的那條腿,褲子隻是髒了點在深色校服的襯托下也沒有那麼明顯。反而面前這個外賣員。
“那個,我沒事。其實感覺你傷的比我更嚴重……”
“那你想我賠錢還是,要我陪你去醫院?”
季臨谙好像覺得對方沒明白他的意思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賠錢也不用陪我去醫院,其實就是摔了一跤,腿沒什麼大事……”
“真的嗎?”本來年輕的臉上滿是感激的色彩,“謝謝你。”外賣小哥再三确定季臨谙不需要任何賠償,最後到底從口袋裡翻出來皺皺巴巴五百塊匆忙塞進季臨谙的手裡,然後扶着倒在一旁電動車先檢查後面保溫箱裡的外賣,然後戴上頭盔和季臨谙擺擺手後離開。
季臨谙在地上又坐了半分鐘,心裡想着果然人倒黴的時候就沒有一件壞事能放過他。
這邊扶着一旁的石墩子站起來,暗紅色的帽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滾到一邊上面沾滿灰塵。季臨谙坐在石墩子上探腰伸手勾鴨舌帽。
人多車多的街道聲音也就跟着嘈雜起來,季臨谙的手指剛剛碰到自己的鴨舌帽,身體忽然被人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跟我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