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厭你。”裴清衍漂亮的眼睛被水汽充滿,此時的責怪質問沒有一點兒力道。
季臨川呼吸間能嗅到裴清衍身上香甜醇厚的酒香,像她本人,醉人而不自知,随着涼風一陣濃一陣淡的襲來,撞的他腦袋發懵。
“我讨厭裴家,我讨厭裴家所有人。”
“裴澤熙就是個蠢貨,裴書茗說什麼他都信,裴書茗說媽媽偏心我不喜歡他,裴澤熙信了,裴書茗說我克媽媽,裴澤熙信了,裴書茗說我在家總是欺負他,裴澤熙還是信了。”
“他既然那麼相信裴書茗為什麼他不是楊媽的兒子,為什麼要是我的哥哥,我讨厭死他了。”
裴清衍就像個受委屈的孩子,憑着本能向身邊人述說着她的委屈。
季臨川沒有打斷他,安靜的聽着,偶爾擦一下她臉頰上落下的淚珠。
“裴聿琛,我最讨厭他。”
這個是裴清衍的大哥,季臨川聽說過。
“他就是媽媽領養的兒子,他憑什麼向着外人一起欺負我!”
“要不是媽媽他根本就不會被收養!”
裴清衍傾身拉住季臨川,一雙眼紅紅的看着男人,把壓在了心底八年的委屈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當時裴父裴母一直沒有孩子,裴母便動了領養的心思,裴父不願意,但被裴母說服了,于是裴聿琛成了裴清衍異父異母沒有血緣關系的大哥。
雖然沒有裴母還會有别人領養裴聿琛,但此時在喝醉的裴清衍這裡不存在這個雖然。
她不走了,站在矮堤上,向他述說她這麼多年的不滿。
語序混亂,毫無邏輯,想到什麼便說什麼。
“你為什麼不來找我,你是不是也想欺負我。”
季臨川喉結動了動,想要辯解,但女孩很快又轉移了話題。
“裴聿琛根本就不關心媽媽,他對誰都是冷着臉,憑什麼在媽媽去世後責怪我,他憑什麼說是我害死媽媽的。”
“他就是不喜歡我,媽媽隻是他的借口,我讨厭他,我讨厭他用漠視到高高在上的眼神看我,那裡是我家,他才是應該滾出去的人!”
裴清衍說又急又快,季臨川沒有打斷她,輕拍着她的背給她順氣。
“還有爸爸,是他婚内出軌楊媽,還縱容楊媽跑到媽媽面前炫耀,是他和楊媽害的媽媽心髒病發作!”
“我都知道,我所有都知道!”
裴清衍喊得越大聲哭得越兇,眼淚噼裡啪啦的從眼眶滑下。
“媽媽帶我離開裴家時隻說調養身體,但我知道,那時候她就發現了楊媽和裴書茗的存在,也知道裴澤熙和裴聿琛已經私下接受了裴書茗的存在。”
“媽媽隻帶我離開是因為她不甘,她不甘她養的孩子不站在她那邊!”
“媽媽當時的身體隻是虛弱,心髒問題也不大,就是他們的縱容和接納,讓楊媽有機會有底氣跑到媽媽面前,我不知道楊媽和媽媽說了什麼,之後媽媽心髒問題越來越大,是他們,是他們害死了媽媽!”
“楊媽,裴書茗,裴聿琛,裴澤熙還有爸爸都是兇手,是他們讓我沒有了媽媽,沒有了家!”
裴清衍抓着季臨川的手腕,指甲激動得陷進了肉中,季臨川知道手腕上的刺痛比不過八年前裴清衍的痛。
他後悔了,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後悔,那天他不該讓裴清衍回去,二叔又怎麼樣,他缜密一點總能保護好衍衍。
“我能感覺到媽媽是厭惡他們所有人的,最後一天,我見到了媽媽,她躺在病床上讓我不要傷心,跟我說裴澤熙永遠是我的哥哥,讓我不要恨他,還說我們要互相幫助。”
裴清衍哭到現在反而平靜了,眼神黯淡,呼吸緩慢,情緒淡到沒有起伏,隻有眼淚安靜的流下。
每眨一次眼睛,長而翹的眼睫便會被淚水沾濕,縮成一撮一撮,被帶起的沉重淚滴壓下再顫巍巍的彈起。
“我讨厭裴澤熙,他為什麼要是媽媽的孩子,他配不上媽媽的關心。”
季臨川給不了她答案,他隻能陪着她,聽她說,一遍遍把她的臉頰擦幹。
哭久了,雙頰濕了幹幹了濕,再次觸碰都有了尖銳的痛感。
她攔下季臨川的手,注視他。
他們停留的地方偏僻,沒有人沒有車也沒有路燈,隻能借着月光看對方。
良久,裴清衍突兀的開口:“我可以親你嗎?”
季臨川莫名緊張,這是他從沒想過的場景,這種話在預想中應該是他來問:“可以。”
裴清衍低頭,扯着男人衣領,在他唇上輕輕一碰即分,很軟很涼。
什麼味道不清楚。
她再次低頭,這次在涼涼的觸感中舔了一下,如同蜻蜓點水,在季臨川還沒反應過來時就撤了回去。
似乎是喜歡一觸即分的感覺,裴清衍低頭又離開,重複幾次把季臨川的火氣撩了上來。
男人輕笑,掙開她的手,扣住下颚,拇指摩挲着親了半天依舊幹燥的唇角,看到她眼中不明所以的表情,氣笑了。
“衍衍,不是這樣親的。”
那樣一蹭一分跟個小貓釣人一樣,釣着人跟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