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貨！”

一時間這話不知道是在罵誰。

連城南昀全程都沒開口，隻是愧疚的看向一心為自己的父親，他上前抓住對方的手臂，企圖以此讓其冷靜。

“父親，您聽我說！”

“其實那日就已經是我的死期，他們都沒有說錯，我氣數已盡，那天我就準備好赴死。”

連城元義心下一痛，他想呵斥連城南昀，卻根本狠不下心，但這些話無疑就是在剜他的心。

連城南昀繼續道：“那日我撿到了十七，它能口吐人言，讓我去找鲛人，他說雖然不能救我，但如果我能救下鲛人的話，鲛人身上有一寶物可以讓我再多活些時日。”

這話半真半假，也說的太快，0347根本來不及阻擋。

它隻來得及喵嗚一聲，感受到連城元義的目光後瞪大了眼睛裝無辜，它可不能口吐人言。

連城元義沉默許久後才開口，“所以，你能比之前好些，是因為鲛人給了你寶物？你和他之間都是交易？”

連城南昀恍然，點頭，“對，我答應幫他找到族人，送他們回深海，他會再給我一個東西，應該能讓我身體更好一些。”

“父親，從小到大您在我的心中都是無所不能的，所以我也沒想着能繼續騙您，如果您不相信的話可以等，實在不行再重新抓住鲛人，這對父親來說應該不算難吧？”

鲛人行蹤難尋，深海裡難以捕捉，但如果是護送他們回去的話，隻需要提前布陣好，想把他們重新抓回來是不難的。

這話無疑是說到連城元義的心坎上了，良久後選擇了同意。

畢竟他别無選擇。

見面那天連城南昀給海夕喂食，以後對方想要再吃到人族這麼精美的糕點有些難了，所以他想着多拿幾樣給對方吃。

直到海夕不耐煩的轉身他才停手，濕漉漉的頭發此時在日光下泛着微光，連城南昀沒忍住伸出手觸碰了下。

冰涼的觸感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也不知道徹底吹幹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覺。

海夕受驚的轉過身，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連城南昀，尾巴一甩就把自己推遠了，這人有病！

他不敢對這人下手，隻能推開自己了。

連城南昀沒忍住笑出聲，并不在意的用手劃開水面，突然道：“海夕，有……想見你一面，你願意見嗎？”

那個字他說的很含糊，海夕根本沒有聽清楚，下意識又靠近了些，“什麼？”

然而連城南昀卻沒有繼續詢問，反而起身走向走廊盡頭，那邊已經有人在等着了。

一過去，0347就跳到連城南昀的懷中，【宿主，你這樣算是卡bug，任務應該沒有那麼容易完成，會卡在最後一點，身體不會完全恢複哦。】

【活着就已經是莫大的奢望了，況且他很不開心，這裡不是他的家。】連城南昀寵溺的撫摸着0347柔軟的毛。

能活着已經是最大的幸運，至于還能活多久他都沒有想過。

他的直覺向來很準，海夕看起來像是在恢複，但時間一長會反彈的，海夕不屬于這裡。

鲛人被送往海夕的大池子，所有人都遠離了那裡，沒有人知道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直到女鲛人按照約定發了信号。

他們沒有被分開，隻是連城南昀還有些話對海夕囑咐，所以抱着0347往裡面走。

鲛人瞬間分散開，隻有海夕還靠在池邊，那雙美麗的眸泛着紅，看向連城南昀時眼神極為複雜。

他依舊不懂這個奇怪的人。

人跟人之間的差距會這麼大嗎？

可是又怎麼要對他這麼好呢？

海夕滿是不解的看着連城南昀，直到對方開口講話。

“以後如果你想饞了，可以用這個給我傳消息，我會讓附近的人給你送到指定位置的。”

一種靈石，用來傳遞消息用的東西。

“以後不要再輕易相信别人了。”

“遇到困難也可以傳消息給我，我會幫你的。”

“海夕，你要好好活下去。”

斷斷續續的話讓海夕沒有開口的餘地，他被動的聽着這些碎碎念，一如以前很多個夜晚，很啰嗦。

送鲛人離開的是連城元義安排的人，畢竟他要确保連城南昀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的，醫者也随時待命。

連城南昀也跟在隊伍中，隻是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而已。

海很遙遠，但也不過一月時間。

連城南昀的身體的确在變好，隻是變化比較細微而已，直到将鲛人放歸深海的那天，醫者眼裡皆是難以置信。

幸好連城南昀提前假裝服用了什麼藥物，這才和說的一模一樣。

連城元義這才徹底放鲛人們回深海，帶着連城南昀回了家。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海夕擺動着魚尾，露出海面的腦袋直直對着岸邊，那邊卻什麼一個人影都沒有，這是他回家的好幾天後。

原來那人說的都是真的，但為什麼他卻覺得有點難過。

不要再輕易相信别人，不僅僅是連城南昀的囑咐，也是海夕那日對自己說的話，人和鲛人不同，他們的感情有些是假的，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裝出來的。

但好像那個人是不同的，可是他好像什麼都沒有得到。

“海夕。”

族人從海面冒出頭，開口卻是人族的話。

海夕有些焦躁的甩了幾下尾巴，被年幼的妹妹盯的更煩了，【不許說人族的話！不要那樣喊我的名字！】

這讓他想到某個人。

年幼的鲛人搖頭晃腦，一副我已經看穿你的表情，一下子就遊走了，留下海夕一人在海面久久沒有離去。

一月，兩月，甚至是更久。

海夕幾乎每日都會到岸邊，那個石頭被他放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每天都會去看有沒有丢失。

每次找到後就會開心的拿起來看看又放回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但他本能的讓自己開心一點。

直到那日天都快要黑了，有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不遠處，那人懷中抱着個地方，遙遙聽見喵嗚的聲音。

海夕愣在原地，等看清楚那人的面貌後猛地紮進海裡，頭也不回的逃走了。

【宿主，你看把魚吓的。】

0347喵嗚的吐槽，它以為隻能卡bug到主角受正常死亡了，沒想到會被帶到海邊，它看不懂宿主想什麼，但能接觸自然是好事。

連城南昀也沒想到自己會吓到對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後是不可言說的喜悅。

分離後他好像發現了什麼，所以沒忍住來了。

幾日後，岸邊不遠處多了一處簡陋的宅子，有人在另外一邊繼續修繕，看起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海夕不敢露頭，偷偷在角落的位置瞧，卻沒想到會被發現，第二日那處就多了吃食，都是他以前喜歡的。

修繕很快，不過半月就完成，大部分的人都離開了，隻剩下連城南昀與春息，他坐在亭子裡遙遙看着海面，春息就根據自己學的那些開始做吃食。

這樣反反複複不知多久，一天夜裡突然狂風暴雨，連城南昀心神不甯的點燃了燈，他目光落在門口，突然一隻手從縫隙中伸進來。

手臂，赤腳。

“海夕……”

被呼喚的海夕踉跄的往前，被男人伸手彎腰抱住，渾身都在顫抖，手指用力抓住對方的衣服。

連城南昀聽着0347不斷報出的數字，眼中的感情無法遮掩，他就這樣等着，直到懷中的人開口。

“我變腿了，你和我，永生。”

書籍中記載，鲛人可以化出雙腿，但對于人還是鲛人，都隻是傳說中的事，直到現在海夕才知道，原來兩情相悅的情況下，鲛人真的會化出雙腿。

他還是很笨，但他又好像比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