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昔顔一臉苦笑，快走兩步，到了顧洵身後。

“大人，我不喜歡讀書寫字。”

如蚊子般哼哼的聲音，在顧洵耳邊窸窸窣窣響起。

“你說什麼？”

雖然沒聽清楚昔顔說的什麼，但從她那愁眉苦臉的表情上，顧洵也猜得出一二。

昔顔張張嘴，又默默低頭不語。

“傳承。”

顧洵簡單兩個字，引得昔顔重新擡頭，但這兩個字跟她有什麼關系？

“你看看這個。”

顧洵變戲法似的從左手邊拿出一本書，放到昔顔雙手捧着的書上面。

“鄭氏中饋錄？”

等等，昔顔怎麼感覺這本書有些眼熟？

對了，剛讀大一時，老師曾在課上提起過這本書。

說的是江南一名傳奇廚娘，雖然曆史對她的生平毫無記載，但她寫的菜譜卻流傳了下來。

書中淺顯直白的語言，簡單明了的文字，卻讓現代人從中窺視到古代人飲食的地道做法。

莫非就是這本書？

昔顔好奇地趕緊松開抱着書的一隻手，單手打開扉頁，“東吳江中鄭氏書”幾個字立刻現了出來。

就是它了！一時間，時空穿梭感深深襲來，也不知道自己穿越了多少年，竟然又與這本書重逢。

顧洵驚奇地發現，昔顔就看了一頁書，立刻從愁眉苦臉到滿眼驚喜，眼神中還閃閃發着光。

不就随手拿的一本菜譜，至于這麼激動麼。

“喜歡就拿着，這邊還有好多。”

順着顧洵的指尖，昔顔看到滿滿一書架的各式菜譜，什麼《寂園食單》《八珍錄》《食經》……

一堆書卷看得昔顔眼花缭亂，移不開眼。

“這些都是飲食書卷，有的是大儒之作，有的是山野遺珍。”

顧洵清清嗓子，道：“如果隻是做菜美味，就僅限于不多的人能吃到，如果你可以寫字著書，天下就會有更多的人能嘗到你做的美味，豈不實現美美與共？”

“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昔顔回頭看向顧洵，笑意從嘴角溢出。

“大人果然是國子監出來的，這看事物的眼光高人一籌，是我才疏學淺了，今後一定跟着大人好好學習，把民間的美食文化傳承下去！”

昔顔思路回轉，為了小食堂的鐵飯碗，不能硬碰硬，她就一通亂拍，化鋼為柔。

反正顧洵開心，她的工作就更穩定，何樂而不為呢。

聽到昔顔滔滔不絕，顧洵先是一愣，随後明白過來，微微一笑，眼角也帶了幾分戲谑。

“既然阿顔如此有心，我們一會兒就多拿幾本字帖，練好字才有機會著書，把美食發揚光大嘛。”

“不不不。”

昔顔趕緊揮手拒絕道：“大人，我得先把飯做好再傳承，字帖拿上一本就好，我也沒有太多的時間練字。”

顧洵劍眉一挑，仿佛不相信一般，目光揶揄地湊近滿臉堆笑的昔顔，道：“是嗎？”

昔顔原本還想解釋兩句，一擡臉恰好迎上顧洵灼熱的鼻息，過近的壓迫感讓她頓時定住身子，不敢再動。

顧洵也意識到二人的距離似乎過近，他很快起身，不再說話，轉身便向前面走去。

從得月書坊出來時，昔顔手臂上是一大摞厚薄不一的書卷。

從開蒙到字帖，再到各式菜譜，應有盡有，全是顧洵送給她的。

昔顔心道，都是全新的古籍，她得仔細收好，萬一能穿越回去，帶上這個可值錢了。

“哎哎，走路看着點路啊！”

昔顔正做着美夢，突然被一陣喧嘩吵醒。

一位拄拐的老翁不小心撞到路邊擺攤的小商販，身子傾斜着壓在一筐東西上。

筐子受不住壓力，迅速開裂，框裡的東西随之稀裡嘩啦地散落到地上。

“這可都是新鮮的，壓撒了一地，根本沒法賣了，你說怎麼辦吧！”

老翁衣着樸素，連忙對着商販作揖道歉。

商販不依不饒，也不去撿地上的東西，隻管掐着腰，高聲斥責着老翁。

昔顔從高高的書本後面探出腦袋，看到這一幕，立刻上前，對着商販道：“你這些東西，我買了。”